承恩公府的人五鼓天就按爵列於門前等候,此時許多人已冷得打顫,聽到前方一排內侍跑來的擊掌聲和傳話,連忙繃緊打擺的身子,男眷迎至前頭街口上,女眷肅立在門前。

又等候了好一晌,才有十來對內侍騎馬而來。每到一亭口下來一對,向西而立,自有人牽馬出圍幕,隨即才隱隱聽到傳來鼓樂之聲。漸漸自太子以下。全副儀仗緩緩壓來,多少刀槍劍戟、雉羽宮扇自不論,待高大的金輅車出現,各人早已跪了一地。

有內侍小跑上前扶起承恩公夏昆與邢國太夫人,金輅車少停,後頭的儀仗分列。其餘皇子公主們的轎子落地,小梁王打頭,由內侍扶著緩緩走來。

司禮太監這才高唱蒞臨諸位殿下的官名,請輿下輅。

寶相莊嚴的皇家儀仗出行,誰也沒料到金輅車裡的凌良娣,縮在太子懷裡美美睡了一個回籠覺。

車駕停下時,凌妝方醒,恍惚間不知置身何處,剛回了魂,一隻天青釉色的握壺送到她唇邊。

她抬起頭,只見容汐玦那對湛藍的眸中漾滿了沉溺之色。

待凌妝潤過嗓子,容汐玦方才伸手正了正她雲鬢上的寶樹金簪,振袍下車,而後轉身接她。

太子前頭負手而行,東宮第一宦賀拔矽親自扶著良娣的手緊跟在側,後頭才6續是梁王、梧州郡王與三位公主。

銷金提爐的宮娥們魚貫入門,一時承恩公府內御香嫋嫋,府中樹上俱紮了五顏六色的紗綾花,交錯在皚皚白雪間,便似人間仙境。

承恩公夏府興盛於順祚中晚期,先帝待之為諸姻親之冠,府邸經過二十多年擴建,樓宇寬廣,園林窮奇,太子與兩王由外臣侍奉在前堂升座受禮,內侍們又請公主與良娣上了肩輦,徐徐徑往內堂正室。

此次實為皇太子及梁王等認親,當今小夏後生母早亡,乃邢國太夫人親手撫育長大,當做嫡出教養,她本人深深忌諱庶出這一樁,故而梁王、三位公主與承恩公府中人皆往來密切,還以為皇后本是嫡出,認邢國太夫人為親外祖母。

到得堂上,樂聲便起,公府女眷於堂外東月臺上站班欲入內行大禮。

三位公主的常侍出外傳免,凌妝歸於末座,賀拔矽與王保師徒隨行在側,面上隱隱流露出不愉之色。

承恩公府女眷退,有內侍導引貴人們更衣。

凌妝得以換下沉重的金冠,換上輕便的大紅廣袖圓領團花保和服,宮娥又替主子披上石青色白狐狸毛團鳳補子的大斗篷,連秀都掩在雙龍搶珠的兜帽下。

在內侍的導引下到公府內河的小碼頭上欲登鳳舟,前頭有兩艘龍舟停泊,凌妝跟在三位公主後頭,見河岸上一太監氣喘吁吁快跑而來,正是太子身邊的馬六貴,便打住了步子。

馬六貴上來打千回道:“太子爺請主子移駕同舟。”

三位公主俱住步回頭,神色各異。

凌妝不及多想,賀拔矽等人揮手命步輦上前,此時謙讓起來倒要叫容汐玦面上難看,故而她並不作任何表示。

及至上了龍舟,二人並立於舟,她才嗔怪地說了聲:“殿下,這樣不妥。”

“有何不妥?”容汐玦同樣的石青色團龍白狐毛斗篷,長身玉立,烏眸斜飛,明明傲嬌極了的模樣,卻攬住了她的肩膀,似護雛的母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