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繼爵位?哪來的謠言?我怎麼不知?”

施媒婆沒料到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打眼看凌妝,煙眉冷眼,清如冰山上的雪蓮,可眉目間又覺極豔,兩種矛盾的氣質在她身上渾然一體,比之以往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美人兒都來得有味道。

凌妝連詰三句,語聲卻低緩悅耳,令人被斥亦生不出半點惡感,施媒婆只覺得自己褻瀆冒犯了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實是罪過,連連告罪。

連氏請她坐下用茶。

施媒婆淺呷了一口,讚了句“好茶!”方才道:“國喪方罷,我可是閒了許久,多承凌太太青眼,不知要說親的是哪一位?”

凌妝覺得這媒婆是個妙人,比一般只懂咶噪誇耀的懂眼色知進退多了,這才正眼打量一番。

只見她四十開外,圓潤雍容的臉龐,穿了件菸灰色遍地竹石光面織錦對襟絮棉褙子,高領盤扣中衣,釦子上一顆幽藍的寶石,下著撒花白棉裙,福髻上飾幾綹珍珠,正中一朵藍色菱形寶石珠花,發側壓絹紗宮花,端莊大方,不說話的時候像一個官家正房夫人。

連氏指了程靄:“是我們家老爺唯一的甥女,姓程,今年十七,家住聚功坊,祖上為軍戶,想尋一殷實人家,勤勞忠厚的孩子,你可知曉哪兒有合適的?”

施媒婆笑盈盈看看程靄,繼而差點繃不住臉。

她屬於官媒裡頭的高階媒婆,便是王府公府,都是常來常往的。

聚功坊名字好聽,裡頭住的是何等樣人家她一清二楚,再說大殷繁盛多年,軍戶成了沒落戶的代稱,非常時期,今日見請,其他人皆有意推託,她無奈前來,那也是衝著親王府的面子,不敢現下就得罪了去。

結果沒成想這凌太太不識京中規矩,委託個與王府八竿子打不著的表親,她手頭可都是京城官宦勳貴的子女,如果人物生得如凌姑娘般出類拔萃也就罷了,誰知是一個臉容蠟黃、眯眼扁鼻的主,讓她一時尋不出話來。

凌妝見媒婆噎住,差點笑場,忙裝作在簸籮裡找絲線掩飾。

好在施媒到底見慣場面,愣了片刻,反笑問道:“不知凌太太的意思,想給令甥女尋什麼樣的人家,有哪些條件?”

連氏為難地看向凌春娘,程靄作為未出閣的姑娘,低頭作羞。

凌春娘忙道:“我們家還能有什麼條件?不過想替姑娘著落一殷實人家,夫婿懂得過日子,將來知冷知熱罷了。”

凌妝覷見程靄輕咬唇瓣,顯然是不服,但她也沒有吱聲。

“這樣啊……容我想想。”施媒婆眼珠子轉動幾圈,道:“眼前能想到的只有兩家,還是沾親帶故的,說與太太們聽。”

凌春娘掩飾不住焦急之態,連連點頭。

“一戶是我家妯娌的堂弟,家中人口簡單,做孃的早死,父子兩個在平康里開了間香燭鋪子,聽說生意倒也不錯,除了餬口,還能養兩個夥計幫傭。那孩子生得結實,身體好不怕吃苦,過日子應該不錯。”

講這段話的時候,施媒婆頗為真心實意,到底吃這行飯久了,多促成一樁婚事於人於已都有利。何況她考慮到凌家帶著皇親,平頭百姓哪裡知道皇家兄弟間的彎彎繞繞,心想轉折攀扯上也是好事,故此亦是衡量了比程家更好的人家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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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