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朝服未換,連氏哪敢受四品官的大禮,趕緊側身避過,口裡責備:“老郡君,這可折煞小婦人了,令郎是拜天子的人,怎好向妾身下拜,快快起來。”

一時手上也沒得便的見面禮,更不知有沒有臉面給,弄得手足無措。

阮嶽瀟灑地長身而起,溫聲笑道:“夫人是長輩,除卻拜天子與上官,長輩也是禮儀中當拜的,有何受不起之說?”

阮老太連連點頭:“好啦,你快去換了衣服用膳,每日裡天漆黑出門,必是餓了。”

阮嶽又看了凌妝一眼,含笑道別退下。

凌妝總覺這對母子做派反常,一頓飯在滿腹心事中用完。

阮老太午後需休憩,連氏告辭,她也不再留,仍命羅氏相送。

行至前院,阮嶽已換了一身家居常服,正帶了個小廝在侍弄花草,未免又客氣了一番,由他親自送了出來。

回府的路上,程靄不由感嘆:“以前只聽說做官的官威大,我瞧著這狀元郎怎麼如此謙和,倒和蘇家哥哥有得一比。”

連氏道:“興許少年時跟著阮老夫人也是吃過苦的,故此待人和善。”

凌妝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理由了,便拋下心思,自回房中安歇。

此後阮家又回了禮來,相比起凌家送的,只重不輕。

幾日午後,蘇錦鴻到府上拜訪,說是尋到了朝奉和太醫世家的人。

連呈顯和連韜前去接待,凌妝也不好太過於拋頭露面,再說對蘇阮兩家的疑惑不少,便差丫鬟去請陳四奶奶。

不消得片刻,葉氏就施施然來了,一頭踏進院門就笑道:“我在家正想尋妹妹說話,可巧你打發人來,省得我向婆母說嘴了。”

凌妝笑迎上去請她在院中的藤蘿架子下坐,石桌上早備了香茶瓜果。

葉氏看了眼,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個鄉巴佬,從來喝不得茶,喝完見天睡不著覺,快叫人替我換白水來。”

凌妝喜她不遮掩的說話方式,對身旁的飛箏道:“快替四奶奶衝杯蜂蜜水來。”

葉氏坐下揀了顆葡萄吃,四周又瞧了一圈,嘆:“妹妹院子裡真是舒坦,弄得可人意兒,我來透口氣都香,不像我們家,妯娌姑嫂的整天給我甩臉子,一堆麻煩。”

凌妝見葉氏說得自嘲有趣,不由失笑:“四嫂子真是個明快人,要是你喜歡,以後常來透氣。”

“那你也別喊我什麼四嫂子了,我孃家名兒叫玉鳳,你直接喚我玉鳳姐或姐姐都比四嫂子好。”

凌妝也與她通了名字,這才叫了聲:“鳳姐姐。”

葉玉鳳聽著歡喜,便與她埋怨起了家裡一些瑣事。

聽明白了,便知人人都難,葉家老么在家最沒地位,連帶玉鳳也瞧著幾個嫂子臉色,尤其是大房,寵愛的姬妾都敢下她的面子,確實令人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