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青衣古佛伴孤燈

就知道雷禎賭氣去了念清庵，可是葉百合卻遲遲沒有動靜，不過是不想面對雷禎對她的婚姻一而再再三的反對罷了。

車搖搖晃晃了幾個小時，終於到了念清庵。

庵裡，由著廟裡的人引著，到了後院的廂房裡，獨屬於雷禎的一個小小的廂房，她的身邊跟了一個家裡的傭人，那也是一直貼身伺候在雷禎身邊的人。

推開門，入眼的便是端坐在佛堂面前、身穿灰色佛衣、捻著佛珠、敲著木魚的雷禎。

瘦了，瘦了太多了，這是葉百合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

看著媽媽盤起來的長髮藏在灰色的帽子下面，葉百合心裡一動，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媽。”

許久不曾聽見葉百合的聲音，乍一聽，雷禎還是緊張了，手懸浮在半空中，嘴裡誦唸的經文也聽了下來，眉頭不可置否皺了起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在等，等自己女兒說出來一個她一直想要聽到的訊息，即使她知道一切回不去了，卻還是抱有一絲希望。

葉百合呆愣了許久，這才反應過來今天自己來是要把將要出嫁的好訊息告訴她的。

走近幾步，在雷禎的身邊跪下，緩聲開口，“媽，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嫁給晨曦，但我沒有辦法遵循您的意願，過去爸爸讓我違背內心的想法接近喬若檀，使得我最終成了肖默然的棋子，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我的姻緣……”

雷禎深深嘆了口氣，“你當真覺得你當初對藍小婭做出來的種種，不會成為你和藍晨曦之間的嫌隙嗎？”放下手裡的佛珠，看向跪在地上的葉百合，雷禎心中有千百種無奈。

當初葉百合對藍小婭做了什麼，她一概不清楚，可是等到知道了一切之後，雷禎便知道所有的一切是回不去的。

正所謂因果相循，你曾經的過錯，必然在未來某個時機變成一種反噬，所以雷禎才不願意答應葉百合的婚事。

如今她雖住在唸清庵，可G城發生的大小事情她都清楚，肖默然的倒臺，雷禎不管怎麼想怎麼看，都覺得這是報應，而葉百合如何執意要嫁給藍晨曦，也必然會遭到反噬，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後半生痛苦難過，可是看著葉百合跪地請求樣子，雷禎知道自己沒有勸說的餘地了。

“百合，你是媽媽的掌上明珠，我對你一直都是疼愛有加，不曾讓你受過苦，哪怕你後來走錯了路，我也想要讓你迴歸正途，所以我在若檀來找我的時候答應了若檀，將葉家的財產盡數交給你，我以為你能夠和若檀走到一起，他是個好孩子，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從小就不喜歡他，或許這是你後來所有禍事的孽緣吧？”

雷禎嘆了口氣，手落在葉百合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我問你，你可曾有過那麼一瞬間的時間想著為了葉家壓住自己心裡那些對感情不切實際的幻想？”

葉百合淚水打溼了臉龐，搖頭的動作是那麼幹脆利落，這一次，雷禎知道是自己錯了。

終究是她沒能夠給葉百合一個真正幸福的家庭……一切的禍事起源於她當初非要嫁給葉擎亦。

是她拆散了葉擎亦和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所以往後餘生，她沒有得到幸福，就連唯一的親生女兒—葉百合也不曾明白什麼是愛情的真諦。

收了手，雷禎再次嘆息，這一次，聲音格外重，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石頭一般，雷禎緩聲問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愛藍晨曦嗎？”

話落，她抬手摁住了葉百合的嘴，看著自己孩子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愛一個人是可以為她放棄所有，乃至生命，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個人願意接受你這份沉重的愛意，如果那個人不願意接受，甚至不珍惜，你要學會抽身而出，哪怕一個人孤孤單單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好過你的單方愛戀折磨了自己，也蹉跎了你們的時間，你明白麼？”

這麼大一段話，葉百合只聽出了一個資訊：如果你想明白了自己是愛藍晨曦的，那你要結婚，便是結婚吧，我也不攔著你。

於是乎葉百合點頭了，“愛”、“明白”兩個問題的答案，一個答案見了分曉。

雷禎怔怔收回了手，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寶貝的結局，又似乎沒有看到，眼眶裡的淚水滴落，不過雷禎很快便用長袍的袖子擋住了，輕聲嘆氣，“你走吧，我既然在這庵裡帶發修行，便也不適合再到那些凡俗之地，我會為你祈福的，希望往後餘生的路，你能好自為之。”

“媽……”葉百合終覺悲涼，明明母親已經答應了，為什麼心裡反倒是沒底了？

葉百合覺得有什麼在流逝，她伸手想要抓，卻是一點也沒有抓住。

然雷禎知道，這輩子她們母女之間的緣分盡了。

葉百合離開之後，雷禎去找了庵裡的住持，“師傅，我想落髮了。”

“施主之前來時便要落髮，我覺施主凡心未了，如今想來，施主凡心已了？”

“緣起緣滅，孽緣已生，要了了這孽緣只有放下，往事不堪，再回首不過是徒添煩惱，弟子又和須臾如此周而往復？還請住持成全弟子。”

青衣古佛伴孤燈，人生的盡頭，對雷禎已經到了。

葉百合的婚禮如期而至，這天，葉百合穿上了藍晨曦送來的婚紗，潔淨的白色是新婚的美好寓意，卻也有另一種莊嚴。

上了接親的車，藍晨曦就在身邊，一身新郎模樣的打扮，往時臉上的一點一點少年感更是突顯，坐在他的身邊，葉百合心裡“撲通撲通”跳著，小鹿亂撞的感覺，那是少女和少年的故事。

“晨曦，我愛你。”下車的前一刻，葉百合忽然開口。

藍晨曦的身子猛然僵住，隨即嘴角扯出笑意，“都到會場門口了，你這句表白是不是有點著急了？”打趣的語調抹去了藍晨曦心裡的緊張。

“不著急，只是提前把心裡話表白給你，怎麼，不喜歡？”葉百合調笑了一句，可藍晨曦沒有回答，徑自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