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何處了”話是問車伕,目光卻落在後移的林木上。

晦暗莫測。

待聽到往前過了西山便是榮華道,再過去就是京城的回話後,淡淡應了句便繼續靠回車壁假寐。

衛都繁京,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夏葳長袖下一雙手慢慢握緊。

小葵往匣箱上的杯裡倒了點涼茶“小姐可是又做夢了”。

夏葳頷首,聽得小葵又問可是做了噩夢。

許是天氣悶熱,她感覺胸口似壘了一團石頭,喘氣艱難,嘴唇動了幾下,卻半個字都沒擠出來。

夢裡的場景依稀浮現。

“將軍,今日前來殺你,實乃聖命難違,還望去了地府莫要記恨”。

她靠坐在一棵李樹下,眼睜睜的看著黑衣刺客的刀從她的胸口抽出。

枝頭李花開的濃白,地上淺淺鋪了一層,鮮血噴濺上去,那些冷白素淨的花瓣迅速發黑。

刺客遮著面,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來一雙冷漠如刀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似乎是怕她有所反抗。

身邊不遠處躺著她從邊關帶回京的小幅將。

原本是同她回來見識衛都繁華連弱冠都未到的少年,安靜的躺在血泊裡,臉上尚留著一抹不能救她的自責。

好一個聖命難違,她笑“既下了毒,又何必多此一舉”,只覺渾身血液都冷透了。

“怕將軍死的不夠透,回去無法交差”。

何至忌憚她到如此地步。

她雖是戰無不勝的飛霜將軍,可也只是一介血肉之軀,身中劇毒,早已生機全無。

她再張嘴,卻嘔出一口血來,接著越來越多的血從嘴裡,胸口流出。

頭頂上,春日的天光明媚到刺目。

刺客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周圍將士驚恐的呼喊聲越來越近,穿林風有些冷,她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再之後,她開始墜入一片鮮紅的迷霧之中。

繁京城高大的城門,她渾身是血的屍身,抱著她面色慘白雙目猩紅的帝王。

斷斷續續碎片一般拼湊不齊。

“小…..姐,您在想什麼”。

察覺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夏葳回過了神,一睜眼便對上小葵清澈的眼神。

“在想那個夏將軍可好相處”。

不過是隨口一說。

前些日子醒來,她發現自己重生了。

成了衛國鎮遠候十五歲的獨女夏葳。

姓名容貌皆同她上輩子無異。

只是上輩子她生於鄉野,孤女一個,同鎮遠候八竿子也打不著。

衛國也沒有什麼鎮遠候,夏姓將軍只有她一個,死於慶西六年。

而今,卻是慶東二十四年。

慶東二十八年冬,衛帝卒,傳位於太子,為慶西元年。

她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

腦海裡忽的浮現出了一張俊秀的少年容貌,站在深秋的暖陽下,笑容恣意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