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歷轉回頭去看珠簾後的顧太后。

顧太后略微思考了一下,向久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昨日剛賞賜了人家武夫人一支珠釵,以示看重恩寵,今日便反對“錢璟”給朝廷的匯兌業務。這種首鼠兩端的事情,精明世故的顧太后斷然不會做,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接著久歷皇帝又提出,為彰顯皇恩浩蕩,太后慈恩。著禮部遴選京中王侯伯爵與諸位大臣家中適齡子嗣,進宮與皇帝伴讀,待其成年再行封賞。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眾臣均表示支援。顧太后雖然一時還沒弄明白久歷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可卻不好明著反對。其實這是武忌給久歷出的主意,施恩於王公大臣們的子嗣,間接也起到收攏眾臣忠心的目的。

這些日子,武忌一直陪久歷在宮中讀書。

陪久歷聽完內閣大學士嚴鈺講授的功課,百無聊賴的武忌雙手託著下頜,雙目茫然望著窗外天空中一朵朵形狀各異的浮雲,一顆心早已飄到了飛澗幽潭、竹碧花香的菊花谷去了。

自打入宮伴讀,武忌已經半月沒去菊花谷了。

這對於這一年來從未間斷到菊花谷練功的武忌來說,總感覺像缺少什麼似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剛才內閣大學士嚴珏講授的那篇策論,味同嚼蠟。

久歷見武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奇怪,什麼事情能讓武忌如此魂不守舍的?

兵部侍郎府邸。

晌午剛過,吃過午飯的門房正打著呵欠抵抗著漸濃的睏意,半眯著眼,躲在門廊的陰涼裡打著盹。

這天氣越來越熱,人也變得容易疲乏倦怠起來。昨夜屋裡的婆娘不知哪弄來的好酒,自己多貪了幾杯,這現在還有些暈呼呼的,這年紀大了,總比不得年輕時侯那般生猛了。

“大叔……”一個美妙動聽的女子聲音響在耳邊。

門房強打著精神支起眼皮,循著聲音看去,“喲!……”心中一驚的門房立時精神了。

門廊下,一位十八九歲,罩著白色輕紗衣服的曼妙女子,俏生生的綽約站立,一頭披肩烏髮,襯著一張雪也似的臉龐,眉如遠黛,雙眸如水,此時正微啟櫻唇,臉上一副恬靜淡默的神色,和自己說話。

“啊?……”望著那如神仙般姿容的女子,門房下意識地從藤椅中站了起來,嘴唇翕張著卻半天沒說出話來,由於緊張,雙手貼在腿側無意識地摩挲著。

“大叔,請問這裡是兵部侍郎武大人的府邸嗎?”女子如珠玉般動聽的聲音又再響起。

“啊……是……這裡是武侍郎武大人的府邸。”門房這才回神來。心中想著,這神仙一般的女子是來找武大人的?

聽門房說這裡是武大人府邸,白衣女子似乎鬆了口氣,用手攏了攏鬢間髮絲,又再出聲問道:“那請問武公子在府裡嗎?”說罷一臉期盼地看著門房。

“武公子?……”門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武大人怎麼又成了武公子啦?

看門房怔然不說話,白衣女子又追問道:“武忌武公子不在府裡嗎?“

“啊!……您是說我們家少爺呀?”門房恍然間明白了,這府里人都習慣喊武忌為少爺,所以白衣女問武公子時門房一時會錯了意。

“少爺他不在府裡,您找我們家少爺有事?”門房知道自家這位少爺人小鬼大,不是個省油的燈,也不知道哪裡招惹的姑娘,這會兒找上門來了。

聽說武忌不在府裡,白衣女了眉眼間添了一抹失望之色,嘆息了一聲,似乎自言自語喃喃道:“看來是去哪裡瘋玩廝混去了,早把師父忘了……”說完眼中又多些幽怨之色。

門房在侍郎府經年,頗有些眼力見識,雖知道少爺年少荒唐,但這一年來卻已痛改前非。且見這白衣女子氣質清雅脫俗,絕非那溫柔鄉中女子,所以對白衣女子客氣地說道:“少爺雖不在府中,但請您稍等,這就去通報武夫人,讓夫人和您相見。”

聽說武忌不在府中的凌雪衣心中煩亂,原想這就告辭回谷中去了,聽門房說去報武夫人相見,一想來都來了見見也無妨,正好問下武忌的情況。

這一年來,武忌風雨不誤,寒暑不間,每日來谷中習練武功,和凌雪衣說話逗悶,兩人感情倍增。

凌雪衣性子淡漠,對武忌雖不涉及男女之情,但卻待其如親人般親情漸濃,對其牽掛割捨不去。

至於武忌雖年紀不大,但其內心畢竟是個有前世經歷的中年大叔。雖說也時常憶及前世妻女,但與凌雪衣相處日久,佳人在側耳鬢廝磨,要說武忌一個正常成年男人心性,不對凌雪衣萌生別樣心思,暗生異樣情愫反倒不正常了。

只是天性單純的凌雪衣不曉得武忌的心思罷了,平日裡與武忌相處,倒也心懷坦蕩,無諸多忌諱。

這前半月裡武忌忽然不再按時來谷裡,讓凌雪衣頗為記掛擔心了好些日子。整日裡胡思亂想,一會兒擔心武忌是不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所以來不了谷裡;一會兒又擔心武忌是不是來的路上遇見了什麼危險,跌到谷底或斷崖中去了;一會兒又想武忌是不是每日都到谷中,時日一久厭煩了這種日子;也嫌棄了自己,所以不想再來谷中。

就這樣患得患失,思慮紛煩地煎熬了十多日。到第十七日上,等了一上午還不見武忌前來。連午飯都沒心思吃的凌雪衣,出得菊花谷,下翠微山進烈陽城,一路打聽著找來兵部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