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因為連著聽了半個月救災廣播,現在程樹偉有一肚子話要跟陸平洲聊,進門就把人給霸佔住了。

王秋梅看了直給程蔓使眼色,壓低聲音吐槽: "憋了半個月的話,可算有人說了。"

程蔓忍不住笑,站在飯桌邊切了兩塊西瓜,遞過去說: “邊吃邊聊,免得口渴。”然後給自己和王秋梅也各切了塊西瓜。

這次程蔓和陸平洲上門又沒空著手,在供銷社買了半斤糕點,還有一個西瓜兩斤桃,都不是能存放的,所以放下後沒塞進鬥櫃,直接拿出來吃。

王秋梅接過西瓜,又忍不住唸叨兩句:“你們人來就行了,帶這麼多東西幹嘛,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得吃到什麼時候?"

"東西又不多,我一個人兩三天都能吃完。"程蔓說著咬下西瓜尖,沙沙甜甜的,就是最近溫度高,不夠冰,說道, “吃之前應該用冷水冰一冰。”

王秋梅說道: “泡冷水也冰不了,都是自來水,不像井水冬暖夏涼。”雖然自來水方便,每月水費也不是很貴,但她還是更懷念以前用井水的時候,吃西瓜前用井水浸一會,又冰又甜的別提多好吃了。

程樹偉雖然在聽陸平洲說救援過程,但母女倆的對話也進了他的耳朵,聞聲站起來說:“用自來水泡也行,能涼一點是一點。"

起身拿了個洗臉盆,出去接大半盆水,再把沒切開的那一半西瓜放進去。西瓜比水位高,但容易搖晃,他往裡放兩個杯子,剛好抵住。

"泡一會,晚點在吃,"程樹偉想起來問, "今晚你們倆在家吃飯吧?"

程蔓笑: “我們就是為了蹭飯來的。”

"正好我早上買了喜頭魚,晚上燉豆腐湯喝,"王秋梅盤算起晚上的菜色, "再用蒜苗炒盤臘肉,家裡還有

雞蛋,攤張蛋餅……"

見王秋梅還在琢磨,程蔓說道: "夠了,就咱們幾個人,不用弄太多菜。"

上次鬧過一場後,程進夫妻就單獨開火了,剛開始夫妻倆吃食堂,後來可能是覺得划不來,就自己做飯吃。

因為他們夫妻都要上班,中午晚上都要晚一個多小時吃上飯,程明年紀小扛不住餓,工作日就在老房子這邊吃。

今天是週日,他們夫妻都休息,一家三口在新房子那邊吃飯。程亮今天則要上班,中午晚上都在單位吃,所以晚上就他們四個人。

王秋梅想剛才三道菜,有葷有素有湯,晚上再拍個黃瓜應該就差不多了,四個人四道菜,怎麼都夠吃。

不過她這邊剛盤算好,程進一家三口就過來了,他們聽說了程蔓和陸平洲來的事。而且他們還不是空著手來的,程進手裡提著一網龍蝦,看著個頭都不小,至少有五斤。

這時候龍蝦經濟沒那麼紅火,吃的人也沒那麼多,畢竟這玩意的重量,頭能佔一半,想弄好吃點得多擱油和大料,一般人家炒菜可捨不得多放油。所以夏天多的時候,龍蝦價格很便宜,買它也不需要票。

但程家人很少吃龍蝦,王秋梅炒菜也沒有很捨得放油,所以見程進提著一網兜龍蝦,她第一反應是問他哪來的這些龍蝦,總覺得他也不是會特意去菜市場買這些的人。

龍蝦確實不是從菜市場買回來的,程進說道: “是段輝給的。”

聽到這名字,王秋梅眉頭微皺,把程進拉到一邊問: “他怎麼突然給你龍蝦?”

段輝家住機械廠最裡面,身世說起來挺慘的,一歲多親爹就沒了,長到三歲多親媽要改嫁,但男方不想要拖油瓶,就把他留給了瞎眼的段老太。

段輝親爸在世時是機械廠職工,死後工作由他媽接班,等她媽一走,他們家就沒了收入來源。

好在廠裡領導沒有袖手旁觀,跟段輝親媽談判,從她每月工資裡劃了十五出來,供一老一小生活,直到他年滿十六。

廠領導這麼安排,是因為滿十六就能參加工作,段輝父親是為了保護廠裡財產出的事,等他到年紀,廠裡給他安排一份工作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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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段輝還是個半大孩子,奶奶又在兩年前去世,正是渴望親情的時候,親媽對他好,他就信了。

結果等他沉迷其中,他媽就圖窮匕見了,原來他媽對他好是打著讓他頂替弟弟下鄉的主意。段輝那會還沒昏頭,不管他媽怎麼賣慘求他,都沒答應這件事。

最後他媽惱羞

成怒,揚言他不下鄉就要跟他斷絕關係,併到處說他的壞話,還給領導寫信說他不孝順。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裡,大家都是很同情段輝的,畢竟他實在太慘了。

但那之後段輝可能受了刺激,性情大變,不再好好上班,跟一群紅袖章混到了一塊,這些年跟著抄了不少人的家。

雖然機械廠職工院裡住著的基本都是工人,被扣帽子的人不多,但越是本分人,越見不得這種趁火打劫的。

所以這些年段輝的口碑可謂急轉直下,倒真應了他媽潑的那些髒水。

王秋梅同情過段輝,但現在對這人也是真的不喜,程進深知這一點,解釋道: “我前幾天下班,碰到他一個人往家裡搬桌子,就搭了把手,我們沒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