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蕭元皺了皺眉:“勿指東畫西。回答我的話便可!”

“公主當真是我見過的最為聰明的女子。”

承平卻繼續端詳著裴蕭元,點了點頭。

“當初還在蒼山之時,她叫我助她,讓你做她駙馬。看來她的目的達到了。我是真的後悔,我就不該幫她的!當時我本也不願,然而對著那樣一個美人,一時糊塗,還是應了下來。我色相迷心也就罷了,我還以為你和我不同。怎的原來你也和我差不多,是個見色忘義之徒?駙馬做了幾日,你便忘記你的來路,真將自己當成李家之人,痛李家之痛?”

他抹了把還掛在臉上的亮晶晶的酒液,指著裴蕭元哈哈大笑。

“裴二,你變了。你和從前不一樣了。難道你自己竟都無知無覺?”

“所以,人真是你殺的?”

裴蕭元神色陰沉無比。

他並未回應承平的那些瘋醉之言,只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話。

承平止笑,抬起眼點頭。

“是,是我殺的!”

裴蕭元一頓,緩緩從地上直起了身。

“你為何要這樣做?”

承平面不改色。

“他是你仇家之後,早死晚死,都是個死!更不用說,萬一將來由他繼位,你便要完,不如我替你早些殺了,免除後患!何況柳策業那些老傢伙,誰都知道聖人已是容不下他們了,他們唯一出路,就是和聖人刀槍相見,可偏偏還是縮手縮腳。那日和你分開,我本是要走的,恰好遇上康王,還口出不遜。上天既然叫他撞到我的手裡,我自然要幫忙推柳策業太子他們一把,免得到時他們又慫了回去,不敢動手,拖拖拉拉,到底還要等到何時!”

“此為我之事!我早就告訴過你,無須你插手!”裴蕭元厲聲說道。

“以你我的交情,你裴二他日若是淪為他人刀俎上的魚肉,我能獨善其身?”承平應。

寢屋裡陡然沉寂下去。

“阿史那,你休想瞞過我,你還是沒說實話!你這麼做,到底意欲何為?”

半晌,裴蕭元再次涼聲發問。

承平此時扶著幾,從地上站了起來。

“還需我特意再說嗎?你心裡分明清楚的!”

他邁著醉步,晃到了窗前,啪一聲,一肘重重擊開被裴蕭元閉鎖的窗扇,那力道之巨,令窗扇驟然斷裂,幾根翹出的木刺深深扎入他的肘臂,血立刻洇染了衣袖。

他卻渾然未覺,揚起血袖,手指著窗外。

青天之下,遠山疊嶂,一片黛影。

他回過頭。

“你看看,這壯麗的江山!繁華而偉大的長安!憑什麼就是李家獨有?”他的雙眸精光閃閃。

“我生平沒服過誰,你裴二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你為什麼不自己謀取這一切?女人也好,長安也好,只要你要,我便是再喜歡,也無條件讓你,為你助力,心甘情願!”

“做駙馬當真這麼好?你甘心一輩子被李家人所用,替這所謂的聖朝賣命?別忘了,聖人的手上,或許就沾著你父親的血!至於公主,他日你若自己主事,難道你還捏不住一個女人?”

他踉踉蹌蹌,走回到了裴蕭元的面前,搭掌,一把握住他臂。

“裴二,我等著你。但是,你若真的不取,我便——”

寒光動處,裴蕭元已握刀架在了承平的脖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