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公主是想借聖人之寵,和駙馬思謀女帝上位,或是駙馬登基,徹底改朝換代?

薛勉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然而緊接著,他便興奮起來。

倘若這個計劃是真,駙馬和公主這邊,或可借力之人如下:

長公主和長公主駙馬盧家,其家族對北府禁軍頗有影響力。

至於南衙十六衛這邊,韓克讓、範希明等幾個勢力最大的大將軍,應也會站來。

長安軍力是有了,士族不用說,有天下第一士族之稱的崔家崔道嗣便是駙馬的親舅,到時發動天下文人鼓譟增勢,易如反掌。

不止如此,還有一點也極其重要。那便是裴冀的聲望以及裴蕭元之父神虎大將軍的海內之名以及裴蕭元對如今分散到各地的神虎軍舊部的號召力。

以上,倘若真起事的話,牢牢控制住長安和東都的朝廷,應當不是什麼大問題。

至於過後,地方若藉機以反對之名起事作亂,派兵馬平叛剿亂便可。

以駙馬軍中的實力,這也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只看這仗會打多久而已。

倘若太子和柳家必倒無疑,比起康王上位自己引頸就戮,所謂富貴險中博,還不如就此機會,跟著公主與駙馬走,幹上一場。

薛勉思慮停當,再不猶豫,當即衝著裴蕭元納頭便拜:“多謝駙馬和公主今日提點!叫我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我薛勉在此發誓,願奉天地之靈,願奉宗廟之威,以駙馬和公主馬首是瞻,效忠聖人,效忠朝廷!”

片刻後,裴蕭元自弓刀房中行出。李誨正和郭果兒遠遠在守,見狀,急忙迎上。

師傅何以用如此的方式約見舅父,李誨並不十分清楚,但心知必是重要之事。寧王府里人多眼雜,難保不會有一二雙眼目在暗處看著。他自也不會多問。

此刻師傅出來了,他便立刻又陪他回去,免得惹人起疑。

裴蕭元回往宴堂,再坐片刻,西花廳那邊傳來話,公主宴飲已畢,欲待起駕。這邊忙也跟著散了。裴蕭元親去西花廳接人。

二人照面,在周圍喧雜的婦人說笑聲裡,他望向她,點了點頭。

絮雨便知薛勉那裡已被他說服,終於深鬆一口氣,朝他笑了一笑。

裴蕭元從跟來的婢女手中接過絮雨的披風,正要為她披上,這時,只見李婉婉拉著李誨,姐弟從人群后鑽了上來,並肩而立,朝著裴蕭元和絮雨作了一揖,齊聲道:“恭賀姑姑和姑丈!”

接著,李婉婉道:“珠簾繡幕!”

李誨看去不如阿姐大方,想是被她強行拽來的,有些羞澀,卻也響亮地道:“合巹嘉盟!”

“華屋神仙!”一個複道。

“珠聯璧合!”另一個跟道。

“新婚燕爾,桂子蘭芽!”

姐弟再次齊誦,完畢,李婉婉便笑嘻嘻地從袖中取出預先備好的一枝用紅絲系的丹桂,李誨則是一支蘭,姐弟雙雙獻上。

“姑姑,姑丈,你二人大婚,我和阿弟沒什麼好送,就給你們唸了這幾句話。還有,盼你們早些傳出好訊息,那樣我又能做阿姐了!”

丹桂意“貴子”,蘭芽則喻“千金”。

莫說裴蕭元和絮雨沒防備,連薛娘子和一眾王府裡的女眷們都沒想到,愣怔過後,反應過來,眾人指著兄妹,全都笑了起來。

裴蕭元未免尷尬,面上卻強行忍著,也不敢貿然接,只拿眼瞥著身畔之人。只見她笑吟吟地將丹桂和蘭枝都接了,也未轉給一旁婢女,親拿在手中,道了聲謝,隨即丟下裴蕭元,轉身向外行去。

裴蕭元反應過來,忙邁步,跟了上去。

第102章

寧王率眾送貴客至大門之外。青頭將一隻上馬杌子放到了馬車一側。絮雨稍提裙裾踩上。裴蕭元在旁扶了她一臂,欲將她送上車,卻見她忽然停在杌子上,似嗅到什麼氣味,轉面望來,視線掃過他的傷肩,領悟,立刻低聲解釋:“我一口酒也未喝。方才只是近旁之人不慎灑了些在我袖上,不甚顯眼,便不曾換去。”說罷輕抬衣袖,以佐證此話。

他遇刺受傷一事,終究是沒能瞞住。昨天開始,也不知怎的,在皇宮南衙內小範圍地傳播了起來,至今早,知道的人更多了。各種猜疑紛紛浮出水面。只是眾人對此皆是諱莫至深,並不敢在公開場合議論。方才筵席上也無人提及,進酒時,裴蕭元說身體之故,以茶代酒,也就無人勉強,故他確實不曾飲過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