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跟著抽腳出來,當胸將人一腳踹飛出去。

“你這無用的東西!除了這個,你還能作甚?”

李懋這一次被踢得仰翻在地,爬起來聲淚俱下,也不敢再上前,只繼續不停地叩首:“兒子愚鈍,求求阿耶明示!兒子知錯了!兒子真的知錯了!”

他忽然若想起什麼,宛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悲哭起來:“阿耶!阿耶就算不看我阿孃的面,看在昭德皇后的面上,也請寬恕兒子的罪!昭德皇后將兒子視為親子,她在天有靈,一定也會盼望兒子能得改過自新的機會……”

皇帝雙目陡然爆睜,猛地扭頭看向地上的李懋。

李懋從未見皇帝露出過如此駭人的表情,當場止泣,不敢動彈。

“你……你……”

皇帝慢慢抬手,指著地上的李懋,若微微發抖,忽然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若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扭住,痛苦地彎曲了下去。

“陛下!陛下!”

在外的袁值和啞宮監衝入,袁值扶皇帝臥到一張雲床上,啞監飛快取來丹丸,就水送服。

皇帝面向內臥了片刻,頭也沒回,只低低地道:“滾!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出門一步。”

袁值望向還定定跪地的李懋,走上前去,行了一禮,恭聲催促:“太子殿下,陛下口諭,請太子殿下奉命。”

李懋打了個冷戰,終於有所反應,向著前方叩首過後,從地上爬了起來,若行屍走肉般,雙眼發直,慢慢走了出去。

精舍內寂靜了下來,那啞監也退走,只剩袁值還立在一旁。

片刻後,有隱隱的嘈雜聲穿殿而入,若有許多人在外,還沒等到面聖,便自己先爭執怒罵了起來。

袁值立刻走到門口,輕輕將門掩上,那些嘈雜便被擋在這間深深的殿室之外,自耳畔消失。

再片刻,皇帝忽然發聲:“他們都來了?”

“是。”

“都說什麼?”

“寧王求見,是為告罪。馮貞平來,是求陛下為他死去的兒子伸冤。柳策業來,是為太子殿下辯清白。還有長公主,她在鬧,說丹陽郡主險些喪命,要陛下給她一個說法,還……”

他停住。

“還怎麼了?”

“啟稟陛下,長公主遷怒,方才情緒一時失控,還打掉了馮貞平的官帽。”

皇帝靜默片刻,道:“再來一個王璋,今日便湊齊了。他為何不來?”

“這個奴不知。”

“也好。朝堂許久沒如此熱鬧了。一條船叫這些天潢貴胄高官大臣都可以撕破臉皮,相互捅刀,不用再裝。”

他動了動。袁值快步上前攙持,扶著皇帝慢慢坐了起來。

皇帝此刻面上依舊佈滿晦色,但精神看起來已是恢復了些,閉目靠坐在雲床上。

“這件事,你如何看?”

“奴人微言輕,怎敢妄加論斷。”袁值應答。

“朕准許你說。”

袁值立刻走到雲床前,跪地叩首後,起身肅立在一旁,說道:“如陛下之英明,奴也以為,太子殿下是最不可能做下此事的人。船是他所獻,出事他如何能撇清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