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說你今日又不走了?城外已整隊完畢,就等你了。”

“方才我去尋郡守辭別,聽聞你和那女子做了兄妹,往後你兄,她為汝妹?”

裴蕭元頷首:“是。”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一覺醒來,居然全不一樣了!方才在你伯父那裡,我也不便多問,你快和我說說!”

裴蕭元不願再多提,只道:“她亦無心於婚事,故伯父做主,婚姻解約。”

承平聽完一怔,很快,指著他大笑,笑得幾乎捧腹:“老天!世上竟有如此的事!竟是你也難入她的眼!也好也好,你勉強,她不願,正好乾乾淨淨大家散了,各自遂願!”

裴蕭元面無表情地任他嘲笑,等他笑完了,提醒:“你今日真不走?”

“不走不走!”

承平看了下左右,收笑湊上來道:“我再問你一句,你須老實答我。”

“何事?”

“你當真對那小娘子無意?”

裴蕭元一怔,隨即不悅道:“你當我何人?我既已將她認作義妹,自然視同親妹。你何出此言?”

“好!有你這一句話,我也就不必有所顧忌了!”

裴蕭元側目:“你何意?”

“聽聞她善畫,我欲求她一畫。”

裴蕭元轉面看著他,半晌,一言不發。

第8章

承平摸了摸臉:“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裴蕭元也不掩飾,皺了皺眉:“承平,非我多事,你身邊不乏佳人為伴,何必再惹風流債?”

承平被他一語道破,一笑,索性認了:“不瞞你說,我對她確實頗有好感。原本她是你未過門的妻,我當然不敢有任何不該有的不敬之念,但如今你二人已解除婚約,你更無意於她,我也就不必顧忌了。”說完見他面色依舊沉凝,又道:“我再實話和你說吧,昨日我一眼見到葉小娘子,不知為何,便覺面善,好似從前曾在哪裡見過似的,想又想不起來。這應當便是所謂的緣了。”說完併攏右手雙指朝天舉起,發了咒愿:“千真萬確!我若胡說八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又是解釋,又是賭咒,見裴蕭元的面色仍不好看,笑了起來,輕輕擊了一下他肩:“你這個才當了一天的兄長,怎真就立刻端起個好架子?不用你說,我知道你是如何想我的。你放心,她和別的女子不同,我心裡有數,不敢胡來!”

裴蕭元緩緩吐出了堵在他胸間的一口無名悶氣。

“你要怎樣,我也拘不了你。但我先在你這裡放下一句話,我已將她認作義妹,往後便與親妹無二。你莫忘了你父親對你的期望,若是膽敢拿你對別的女子的態度待她,休怪我日後不認你!”

他這語氣極重。承平聽了,反倒鬆了口氣,連聲叫他放心,“我有數!娶不娶公主還未定呢。再說了,如今也只是我自己想想罷了,她肯不肯給我好臉色還未可知呢!”

裴蕭元拂袖便去,承平也不管他如何不滿,當天果然不走,自己尋到個機會隨燭兒來到葉小娘子住處的外面,叫燭兒傳話進去,欲求她一畫。燭兒很快出來,說小娘子隔門回了句話,她有事在做,請王子另尋丹青手,免得誤事。

“就這一句?”

“就這一句。”

雖然已有預感,那葉小娘子看起來不是個容易接近的人,但連面都沒見著,直接吃了個閉門羹,確實不甘。不過承平也非蠻人,態度很是大方,朝著內室方向大聲道:“也好,你再替我傳句話,她既有事,我不敢擾。不過,我的求畫之心,全然出於敬慕。我先去了,待她得空我再來訪!”

承平這一天自然是空等。次日,依舊落空。到第三天,還是不見她露面。也不知她將自己關在房中到底在忙什麼,竟如此沉得下心。據燭兒的說法,她半步沒走出庭院。承平還不信邪,又空候了一日,終於灰心作罷。晚間他對裴蕭元說:“罷了,看來她不止瞧不上你,也瞧不上我。我留一日,想必她便一日不肯出來,一直悶在屋中如何度日?倒是我的罪過了!”

這幾天承平苦候佳人,裴蕭元卻因為此前離開有些時候,回來便忙起了事,今日也是入夜才回的,聽了也無多話,只淡淡看他一眼:“你這回想好了,確定明日動身,不會又改?”

承平苦笑:“我再不走,恐怕惹她厭煩,反倒不美。”

裴蕭元點頭:“明日我送你。”

他自然不會拿這事取笑承平,承平也是個爽快人,和那女子本就只是偶遇,驚鴻一瞥,何來那麼多的不捨,自嘲幾句,事情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