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平常越不敢講的東西,一逮到了機會,他講起來也就越盡興了。

等他說到湖底有無數白骨,多為嬰兒的時候,在邊角處端起一碗茶的“老五”,不禁神色一肅,眉頭緊鎖,雙眉之間,頓時被擠出一道極其深刻的懸針紋。

轟咔!

天上忽然驚雷一道,引的部分人往外看去。

原本晴天白日,驟然之間聚起了濃濃鉛雲,一幅暴雨將臨之勢。

寒風呼呼。

茶館的老闆走到門口,關上了大門,免得雨吹進來,溼了這些聽眾的衣服。

路上的行人則加快了步伐。

有人注意到,雨還沒有落下來,鎮上的那條小河就反常地放起了許多微波,彷彿整條河流都在震動。

如果有誰的視野足夠廣闊的話,他們將會感覺出來,此時此刻,這整座小鎮所在的一片天地,已經像是置身於某種劇烈的怒意之中。

天上的雲,地上的水,房上的瓦片,乃至於一些無知無識的物件,都像在釋放自己的怒意。

偏偏在其中生活的一草一木,百姓小狗,沒有誰能夠察覺到這種變化。

鎮子邊緣,一個半大小子拿著水瓢到水缸裡去舀水,突然看見水缸之中波紋起伏不休,他水瓢剛碰到水面,咣噹的一聲,整個水缸就破裂開來。

這個聲音傳到遠處,傳到茶館裡聽書的某個人耳中。

那粗糙的大手抬起碗來,一飲而盡。

老五面色恢復如常。

眾人只聽外面悶雷響了一會兒,大風吹了片刻,又漸漸靜了下來,烏雲漸漸散去,沒有落雨。

這“神刀一斷天哭島,紫雷彌天斬殿君”,被鐘樂子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其中不知道添了多少自己臆測的故事情節,直到最後,才有迴歸真實,講道。

“那號令紫雷的神人,從湖底運出屍骨掩埋,在島上立下一座無字巨碑,使得茫茫湖水復歸一清。不久之後,天哭殿的殘餘勢力全都幡然悔悟,歸附在這神人座下,號稱為……”

驚堂木一拍。

“西楚龍庭!”

茶館裡的人聽得聚精會神,聽完了最後一句,沉寂片刻之後,爆發了無比激烈的叫好聲。

茶館的老闆匆匆走來,往鐘樂子手裡塞了一樣東西,臉上情緒很是有些激動。

鐘樂子一入手就感覺出來了,那竟是一錠金子。

“這又是……”

“又是那位五爺給的。”

鐘樂子不等茶館老闆說完,自己就猜到了,他再往剛才那老五所在的方位看過去,卻見那人已轉身推門出去。

外間有微風。

老五走在路上。

“道狂,我當初跟你切磋之後,就覺得你遲早有一天要自殺,卻沒有想到,你才過去這麼幾年,就已經被別人打死了。”

“不過,也真是該死。”

魁梧的身影,三兩步之間,已經穿過了整個小鎮,到了鎮外的一個高坡之上。

從這裡,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原野。

荒漠之上,極遠的地方,分佈著一座座綠洲,天空在這原野之上,顯得格外的高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