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遞去,抵住了刀口,更將雷刀緩緩推回。

刀身從極致的穩定,到微微的顫抖。

握刀的手上,一根根細長的淺青筋脈,從蒼白的面板之下凸顯出來,無論方雲漢在這一刻,往刀上灌注了多少力量,似乎都無法阻止迎面而來的鎮壓。

道狂身上,這個時候散發著與方雲漢相似的氣息。

實在是極端相似,彷彿也是達到了深層的練虛境界。

僅有很少的不同。

練虛是駕馭天地自然的力量,而這一刻的道狂,駕馭的卻不僅是無情自然,更有世間最厚重,最可以被稱為奇蹟的——人文。

這城中的習武之人、披甲執戈之輩是心,士人為肝,農夫是脾,商人是肺,各行各業裡面做工的是腎。

那雲龍山是枕骨,湖泊是腸胃,九朝帝王氣,千古龍飛地為髓,條條大路為經脈,烏宅樓堂為穴位。

水天交接,城池荒野邊緣處,是皮囊。

整個徐州,在道狂的筆下,成為了一個不分彼此的整體,成為了一個醉臥大地,枕山蹺河的“人”。

道狂在地面上畫出來的這些圖案,這個時候看上去,便形成了一個大腦的形狀。

他是這腦宮之中的主宰,是這個“人體”的神,是這個“軀幹”的王。

九朝帝王都的人文天運,比自然之力更高深莫測不知幾許的力量,被他牽動,壓向方雲漢。

“雲龍山下試春衣,放鶴亭前送落暉。一色杏花三十里,新郎君去馬如飛。”

道狂的力量穩定的向前推進,天命運數越來越多的聚集過來,他發出笑聲。

“雲漢,其實這一招是你我共創。天哭為宗,練虛為輔。那本來不該是這一條線上的未來,可惜現在的你,還不知天哭啊!”

在他說出練虛兩個字的時候,方雲漢的眼神略偏了一下,有細微的疑惑。

但也就僅止於此。

此時此刻的方雲漢,根本懶得順著這個問題思索下去。

從看到滿湖白骨,聽到了嬰兒殘存心念的哭啼,他便放任沸騰的情緒,不斷混入他的心神律動之中。

“你說未來,那你知不知道,完整的我,有幾種方法殺你?!!!”

他右手持刀,左手向側面一揮,大地之下深沉的脈絡,因之被拂動。

泰山,嵩山,華山,衡山,恆山,神州大地,華夏五嶽。

自古以來極其崇高的山脈之靈,被練虛的律動觸及,被先天乾坤的秘義教化,慷慨的向著此刻的方雲漢,送來屬於它們的力量。

玄天喻道,地字印,五嶽真靈!

承載著山嶽之氣的左掌,拍在刀背之上,被反壓回來的雷刀,頓時向前推進一段。

方雲漢順勢側身向前,右手刀壓著布筆,向另一側擺開,左掌拍去,正對著空門大開的道狂前胸。

五嶽之氣在方雲漢的手掌上,並沒有呈現山嶽虛形,還沒有到能夠像當日如得神授的佘賽花那樣,五嶽如微塵,盡在一掌中,圓滿無漏的程度。

但這只是持續時間的不同,論及瞬間的破壞,方雲漢此刻的一掌,已經推升到了巔峰。

就算是大天妖重新以全盛的姿態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要被他一掌拍死,連元神都在頃刻之間打得粉碎。

道狂眼中閃出新奇的光,他的心情,這個時候像是被割裂開來,一邊,向著更加痛苦的深淵滑落,一邊,又開始滋生振奮的情緒。

他右臂一橫,迎上了方雲漢這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