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和尚只是輕嘆,道:“居士於佛法甚有穎悟,無愧為大阿羅漢的修行境界,只是以居士的高度,來考教貧僧這剛踏入門檻的徒兒,對他來說,未免過早了一些。”

嶽天恩道:“老夫雖然有幾個和尚朋友,但可不曾學過什麼佛法。”

胖和尚微訝:“其心如匕,可以斷萬般煩惱,居士難道不是走的他世佛門之中大阿羅漢的這一條道路嗎?”

“老夫只不過是見了幾條大路之後,卻覺得都不太順我的心意,就和幾位友人踩出一條小路來而已。”

嶽天恩也被勾起一點好起來,“嗯,此世之中竟有名為大阿羅漢者,與老夫是相似的道路?”

胖和尚聽到這話更是驚訝,搖頭微笑,不再答話,只是彎腰扶起了江流兒。

“居士,既然你是這樣的人物,那其實剛才無論江流兒會不會向你詢問,流沙將軍的結局都不會有分毫變改了。”

江流兒聽到胖和尚的話,有些反應過來,轉頭看著嶽天恩,流淚說道:“居士是從一開始就要殺了流沙將軍麼,原來我們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是……只是……”

這小和尚心中有些怨憤不平之氣,但到底也說不出什麼仇視嶽天恩的話來,只能怪自己沒用,糾結到最後也不過是多說了一句。

“他世的佛祖也是佛祖,佛祖讓居士來這裡,難道只為了給一個可憐之人最後一場痛苦?!”

嶽天恩看著小和尚眼中的迷惘與質疑,忽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小傢伙,你現在這幅模樣可比之前那懵懂的慈悲,順眼太多了,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一尊與你心中所想象最貼近的佛陀,那麼你現在,可以說是已經走在那條路上。”

他笑完之後,也不管小和尚明不明白,手在腰間一抹,一把春秋大刀,便被提在掌中,一步步走向流沙將軍。

小和尚看見那抹刀光,不忍心的把頭埋在胖和尚腹前。

胖和尚卻用一隻手把江流兒撥轉過來,扶著他的臉側說道:“徒兒,睜開眼睛。”

江流兒不敢睜開,也不願睜開。

胖和尚無奈說道:“你看,流沙將軍睜眼了。”

江流兒驚訝的抬頭看去。

嶽天恩原本所站的位置,是在流沙將軍的右前方,而那兩個和尚是站在流沙將軍的左前方。

所以在嶽天恩靠近的過程之中,和尚們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見流沙將軍的正面。

那靛藍色的妖魔之身,之前無論小和尚如何詢問都沒有回應的將軍雙眸,這個時候竟真的張開了。

小和尚再一次觸到了那將軍的視線。

江流兒已經做好了嚎啕大哭的準備,嘴巴咧開,卻沒有感受到之前那樣可怕的痛苦。

小和尚與流沙將軍對視,發現自己看不懂那種眼神了。

他隱約明白了什麼。

之前他站在流沙將軍面前詢問的時候,流沙將軍之所以不開口、不睜眼,是怕那股痛苦,再次從七竅之間洩露出來,令江流兒也陷入折磨之中。

而現在的流沙將軍敢睜開眼睛,則是因為,那痛苦在減少,不,並沒有減少,只是變得安寧了。

隨著嶽天恩的靠近,那些痛苦一份一份的安寧下去,以至於最後,流沙將軍的妖魔面容上,竟帶出了幾份祥和的神色。

江流兒漸漸睜大了眼睛,輕聲的詢問道:“這是居士的神通嗎?”

胖和尚說道:“這只是他的做法所帶來的效果。”

江流兒難以置信的說道:“也就是說,原來流沙將軍認為這一死,並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反而會因此從長久的痛苦之中暫且擺脫出來,獲得久違的安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