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子揮拳的動作如此簡短利落,但卻好像是經過漫長的高速運動之後,突然甩飛出去,由上而下的碾壓。

面對這樣的拳法,即使從側面進行阻擋、還擊,也會不自覺的被拳法中附帶的動向所影響,甚至稍有不慎,反而會更容易被捲入車輪之中。

這是一種全方位的武功。

他的強處是堅不可摧的碾壓,他的弱處,是讓敵人自投羅網的可怕漩渦。

第一拳被拍開之後,金太子的拳法就施展的更加緊密,在大開大合的拳腳,騰挪撲擊的身影之間,連綿的氣爆聲,使得周圍的土地在猝不及防之中,多出一個又一個陷坑。

鐵掌幫尋常弟子的眼睛,根本難以捕捉到金太子的身影,只覺得那裡有一團虛幻的煙霧晃來晃去,地上就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個個的凹陷處。

金國大太子的鮮血,在這種激烈的搏鬥之中飛灑出去,有的落在枯葉之上,有的打在樹幹之中,有的崩碎於石頭表面。

他的生命確實已經不多,但是在他死之前,就算是讓裘千仞和全真馬、丘、王、孫摒棄前嫌,一起來動手,也一定會被這樣的拳法壓在下風。

這套拳術,並沒有辜負它的名字,在這一方穹宇之間,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霸道。

楊再興其實沒有必要跟他硬碰硬,只要糾纏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之後,金太子就會流血而死。

可是這套拳法的霸道之處,激起了楊再興的勝負欲。

如果不能在金太子血盡之前將他殺死,而是放任他盡情揮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那麼楊再興可以肯定,當久遠之後,自己回憶起這一天的時候,一定會遺憾不已。

他也不準備動用六壬神打。

六壬神打這種武功,本來其實只是一種針對於自身精神的秘法,並不是真的能從冥冥中借來什麼神靈的力量。

但是之前與裘千仞一戰的時候,楊再興施展這門功法,每到酣暢淋漓之處,就總感覺好像觸及到了什麼未知之處的目光,有一種被審視的幻覺。

就像是剛上山沒多久,還不知道智深師祖的真面目,偶爾有機會到師祖面前教功課的時候,那種畢恭畢敬,戰戰兢兢的心情。

聯想到在他的故鄉,當初重陽祖師是當著淳陽老祖的面飛昇而去,那是有人親眼見證的。

楊再興心裡不免有些發毛,搞不好六壬神打,真的能從祖師爺身上引下一點關注。

以後不到生死關頭,還是少用為妙。

所以在霸拳的拳力交織之下,楊再興不得不展現出了六壬神打以外,自己最完整的姿態。

一根鴻毛似的刀光,從他袖間掠出。

揮刀的姿態輕靈至極,刀鋒跟拳勁接觸的一刻,卻爆發出了剛烈到玉石俱焚似的氣魄。

一把貼身收藏的薄刃寶刀,從楊再興的手中起舞,牽動著他的身體,劈開了重重疊疊的拳影。

無形無質的刀風橫空一斬,十幾步之外的那塊岩石就被切掉了一塊。

切口表面很快被殘留的溫度,灼烤成乾燥的灰白,甚至泛起了幾縷青煙。

這是十全魔手中燒錄的絕技之一,也是楊再興拜入全真派門下之後,第一次選修的一門刀法。

拜入全真六年,他的內功都已經從先天乾坤功的基礎功夫,更換成了九陽神功的根基,但是這一門刀法卻沒有換過。

少年人花在這門刀法上面的精力,是有生以來做過的所有事情裡面,最專注的一個特例。

因為他實在愛極了這門刀術,甚至覺得自己和這門刀法之間,總有一個是天生為了另一方而存在的。

脫胎自阿鼻道三刀,輕如萬古雲霄一羽毛,重如墜落黃泉不回頭的——極烈之刀!

“楊再興……”

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了,金太子的眼睛裡面,面前這個少年人的身影,漸漸與書籍中的輪廓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