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道士?!”

丘處機脫口而出,想說這哪裡像是個道士了,分明該是個……

是個什麼?

劍客、俠士、仙人、神將、王侯……似乎都不怎麼恰當,或者說都不足以形容那個人。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丘處機本人已然被稱作道士之中的豪俠,但見到了畫紙上的那個道人之後,卻覺得自己簡直可以算是一個嚴守清規的老頑固了。

楊再興彷彿已經沉浸到那幅畫卷之中,對外界的響動毫不在意。

他筆走如龍蛇虯纏,完成了那個道人長髮、腰帶、大袖邊緣、道袍下襬等各處的重複勾勒,使得那個道人的形象整體變得更沉重,更鮮豔。

隨著最後一筆收尾。

旁觀者幾乎無一不生出此畫重逾千斤的觀感。

但又好像欠缺了什麼東西。

總覺得這幅畫,最後不該僅止於此。

丘處機等人的神情,從原本的沉醉變得眉頭緊鎖,那種只差一步就可以超凡入聖,踏入巔峰之上的感覺,偏偏就欠缺了最後的一角,讓他們都有一種彷彿被困在蠶繭之中,憋悶難受的錯覺。

眾人的視線,在那個道人形象的各處遊移,想要尋找到底是哪裡的不足。

馬鈺寬厚的手掌磨弄著拂塵的玉柄,口中輕聲問道:“……畫龍點睛,畫龍點睛?莫非是缺了眼中的神韻?”

他問得很不確定。

因為那畫中道人眼中的銳氣,如同激流的秋水。

雖然是以血跡描畫而成,卻以是從高山大雪之中墜落而來,最純淨最冰寒的清潭。

如若要為這樣的一雙眼點睛的話,恐怕也只會是畫蛇添足。

“到底缺的是什麼?”

楊再興轉身拿過旁邊櫃角上的燭臺,手掌一拂而過,蠟燭燃燒起來。

他的手指在燭火之中連掃了三次,蠟燭的光輝,便竄升了三次。

最後一根三寸高的蠟燭,居然燃燒起了高達七寸的火光,劇烈的蠟油雜質氣味,在這個屋子裡面蔓延開來。

楊再興雙指一剪,剪下了一段火焰,以指尖按在那幅圖畫的頂端,旋扭一圈。

一團燃燒的圓焰,便躍然於紙上。

他下手極快,在眾人還來不及,為這幅即將被焚燬的圖畫而惋惜之時,那七寸燭火已經被他剪成九份,在圖畫上端,畫出九道火輪。

眾人這才發現,那畫中道人的頭顱微微抬起,並不是藐視畫外之人,顯示其高傲的用意。

而是在眺望圖畫的上空,在望著那九道火輪。

天上的火?

太陽……九個太陽?

有了這九個太陽之後,這幅畫終於完整起來。

丘處機忍不住問道:“這畫上的是誰?”

“是我門中祖師。”

楊再興回了一句,手掌輕靈的一卷,畫紙捲成軸狀,那九團火焰被恰到好處的壓滅。

他將畫質一折放入懷中,鬆了口氣,笑道,“行了。”

“一刻鐘好像都超時了,咱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