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說道,“那金國使臣隊伍之中有精兵悍將把守,王道乾被刺殺之後,他們守備必定更加森嚴,實在不好得手,也只好多殺幾個金兵,聊慰心頭不暢之氣。”

“況且這刺殺一事雖然是貧道所為,但金國勢大,臨安的狗官也許會順應金國使臣的意思,胡亂搜捕臨安附近的江湖同道。”

“貧道帶著赤青二寶在身,讓他們知曉貧道逃走之時大致的路線,也就不至於使大宋江湖上的朋友遭了無妄之災。”

丘處機早些年性情莽撞,他師父王重陽在世之時,曾勸導過多次,也曾責罰,卻是屢教不改,然而在王重陽去世之後,他遊俠江湖,往往路見不平,仗著一腔熱血,便揮劍殺敵,倒是遇過好些次險情。

天械之術千奇百怪,許多看起來不起眼的惡霸人物,或許就藏著一份足以翻盤的絕招,反叫丘處機傷創而退,還要依靠鄉民收容,幾回曲折故事之後,這道士也終於懂得三思而為,思慮周全一些了。

可是楊再興聽了這話之後,卻有些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道:“你原來是這樣打算的,但恐怕我無意之中,已經壞了你的計劃了。”

丘處機不解,道:“何出此言?”

楊再興抬起手來說道:“我這條右臂,其實也是……天械之術改造而成。對於那些離開主人軀體的天械殘骸,自然帶有一些壓制的效果。”

“你與我在溪邊相遇之時,這一心一肝的氣機,應該就已經被壓住,無法追蹤了。”

丘處機看著他那一隻手臂,從袖口探出來的手腕、指掌,骨肉勻稱,白裡透紅,指尖纖而有力,一般世家公子也未必能保養的如此得當。

哪裡看得出一絲被天械之術改造後的痕跡?

但這少年人出手救了丘處機一回,身懷絕藝,似乎也不必無的放矢。

丘處機眉頭一皺,突然扭頭往林間看了一眼,道:“看來就算沒有赤青二寶的指引,他們之中也有追查尋蹤的頂級好手。”

有黑影從不遠處一棵大樹頂端墜壓而下。

完顏濁的雙腳壓住樹梢,把整棵樹壓成了一張彎弓的形狀。

大樹的頂端往前探出去八尺有餘,距離地面的高度減少了一半之後,彎曲的樹聲發出幾乎崩斷的聲響,完顏濁的身子晃了晃,維持在了這個高度。

他腰部一沉,半蹲如鷹梟,怪里怪氣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全真派七子之中的長春子,出家人不安分守己,四處惹是生非,就不怕為全真派招來潑天大禍?!”

丘處機只當他的話是一陣耳旁風,抽劍剁碎了赤青二寶,斜眼瞥向完顏濁。

完顏濁臉色一沉,下垂的雙手十指尖端,彈出隱隱泛著金屬光澤的爪子,雙腳一晃,就藉著整棵大樹的彈力,向著丘處機躍去。

人在半空之中,雙手揮出,這個本來就有些瘦削的女真人,全身更像是突然乾癟了大半,瘦骨嶙峋。

嘭!!!

空氣在他的手掌之下炸開。

丘處機一劍揮出,穿透剛傳出一聲爆炸聲響的區域,短促而激烈的空氣湍流,將劍身振動微顫,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如同鐵笛吹奏。

這是全真劍法中一招起手式,定陽針,全真弟子入門之時修煉此招,來來往往只是一劍,卻要經過成千上萬遍的錘鍊。

一招刺劍,力求穩、準、疾,不只是全真劍法,實是天下劍法武學之根基,顛撲不破的劍術至理。

這一劍起時,彷彿只有一點寒光閃爍,便從丘處機手上,到了完顏濁眉心的地方,可惜這個女真人雙手一抬,幾乎把整個上半身都護了進去,以掌心接住了這一劍。

乾癟如柴的完顏濁身上,唯獨一雙手爪化作妖豔的紫色,更漲大了數分,手掌手背上的所有皺紋都被撐開,顯現出堅不可摧的質地。

一個上百斤的正常人,體內大概能有八斤的鮮血。

完顏濁的體重,如果不算上植入體內的天械,那麼應該是在一百九十斤左右,然而他把女真斷骨門的《啄血紫元功》修煉到了大成的境界,體內至少有三十五斤的鮮血,可以任意的搬運到某一個部位。

這時他一撲之下,三十斤的鮮血湧向十根纖細的指骨天械之間,血液粘稠如紫色的濃漿,壓迫帶來強大的動力,一般三寸厚的鐵板,也經不起他五指間的抓力。

精鐵都要被捏得如爛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