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來的賊道人?”完顏洪熙聽罷,一掌拍在桌上,大怒出聲,“我這就派人……”

金太子卻是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好了,這件事情我已經令夏侯烈、喀拉圖他們去處理,你既然知道的這麼晚,也就不必管了,之後聯絡宋廷內部人員的事情,就交給六弟負責。”

完顏洪熙往大廳後面瞥了一眼,果然發現之前那個叫他進來的紅衣喇嘛,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還要再說,卻見金太子沉下眼神,看了他一眼,頓時訥訥無言。

金太子讓他退下之後,向完顏洪烈說道:“你現在可明白我為什麼愛惜鐵木真這樣的人物?”

“不只是他,哪怕是他手下那幾個親近的大將,我也要用一用。”

“就算是與他們勾心鬥角,看他們潛藏的敵意,也如同夏日飲酒,可比多看你三哥兩眼來的痛快啊。”

寧可與噬主之龍為伍,也不可常與蛇蟲居於一室。

金太子踏出大廳,身形一晃,便在月光下幻化殘影,消失無蹤,真身往臨安皇宮中去了。

彼時,他遣派去處理王道乾一事的六名部下,已經出了臨安府,往錢塘江畔靠近。

那紅衣喇嘛等六人,各有來歷。

紅衣喇嘛本人名為喀拉圖,來自高原大雪山,禿頂濃須,身上一件火紅色的袈裟,金衣右披,尤其是脖子上一圈粗大的棗木念珠,沉甸甸的,恐怕有百十斤的分量。

另有一對蒙古人兄弟呼桑克,呼桑各,身材高大,相貌有七分相似。

還有女真武林中一時領袖人物,名為完顏濁,聳肩突額,鼻頭大而尖,十指如鉤。

又有金國軍中三十年來拳力第一、三十年來殺寇第一的夏侯烈。

那第六人卻是一個漢人,名叫錫無後,號稱絕命算盤,在川湘一帶的名聲極壞,因為被武林中一群俠客聯手追殺,便逃亡金國境內,投靠了金太子。

六人尋著從王道乾府邸門口延伸出去的蹤跡,一路追到一條小溪畔,環顧四周,野草萋萋,偶有幾顆小樹染黃,草叢間卻有數道踩踏過的痕跡,沿伸向不同的方向。

六人各自低頭,細細分辨。

其中有一些腳印、車轍的痕跡重濁,折草傷根,卻又沒能直接踩斷,應該只是附近的村民和獨輪車一流的東西,曾從這裡來往。

習武之人留下的腳印,則大體分為三路。

錫無後說道:“往東北方向去的這兩種腳印,雖然有些武藝在身,但也只是三流的把戲,可以忽略不計。”

“你錯了。”

夏侯烈眼中神采大放,竟然蹲下身來,與地面湊到不足兩尺的地方,仔細觀看,道,“你只知道江湖中的武藝,卻不知道戰陣上的殺法。這兩種腳印的主人,所傳承的功夫,必定都是戰場上千錘百鍊的絕藝。”

錫無後說道:“但從那長鬚道人留下的傷口來看,應該也是江湖中人。”

喀拉圖粗中有細,注意到那些奪臂弩兵應該是被其他人所殺,斷然道:“那道人定有同夥,我們兵分三路。”

夏侯烈對那兩種腳印很感興趣,話音未落,就選定了自己的方向。

錫無後連忙跟上,他知道自己在六人之中實力最弱,而夏侯烈功夫最高,與他一組才是明智。

呼桑兄弟自然一起行動,選了其中一路。

喀拉圖則與完顏濁一路。

夜色下,錢塘江水永無止息的東流入海。

江邊楓林如火,似也將染上更鮮豔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