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掌門一甩手,“出去!”

這時,海宴西已經急忙起身相迎,拱手說道:“蕭兄,你可算是來了,剛才這二人也是盡忠職守,多有冒犯,萬望你海涵。”

那青年並不在意,向海宴西還禮之後,便被引入一空位落座。

這時,廳中眾人才能好好觀察他的形貌。

只見此人眉若遠山,目若寒潭,五官清俊,表情疏淡,一身圓領紅袍,頭戴黑色結式幞頭,英氣橫溢。

如一枝寒梅,斜入天中,使整個大廳內的氣氛,都驟然轉為一種更清靜的氛圍。

他肩後斜揹著一條紅綢長袋,此時解下,放在身側桌几之上,應是內攜刀劍一類的兵器。

海宴西笑了一笑,示意門外兩人關上大門,道:“人既然到齊了,也就該說正事了。”

他好像沒有向其他人介紹這位蕭姓青年的意思。

湘西三老之中,坐在中間的那一個,終於開口:“海宴西,咱們要說的這件事情,可是有天大的兇險,各方同道集結的時候,都是聽從你們的調配,秘密的行動,給了你們莫大的信任。”

“這個後生,卻連自己的身份都不亮一亮,就想加入進來,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海宴西仍然掛著那幅笑容,說道:“我不是已經介紹過了嗎?蕭兄,他姓蕭。”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其他幾人,養氣功夫雖然不錯,也不禁被他這種態度,激得有了明顯的表情變化。

伏掌門瞧了那青年一眼,索性背對已經關閉的大門,一副把守關卡的態勢。

“我說的是他的身份,姓蕭又……”

湘西老人不耐開口,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臉色微變,低垂的眼簾徹底張開,看向那個青年人,語氣沉緩的重複道,“姓,蕭?!”

海宴西點頭:“正是。”

白大少等人還有些不明所以,卻見那湘西老人已起身邁步,右手抄起剛才沒動過的茶盞,神色肅然的,向蕭姓青年遞出。

“老夫當年有幸見過幾次蕭家的刀法,可否請先生賜教一二?”

話音未落,湘西老人託著茶盞的手,已經遞到青年面孔前方,約有兩尺的地方。

他遞茶的動作不急不徐,但手掌前方的空氣,卻好像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粘稠起來。

綿密的內力,從那隻衰朽如樹根的手掌裡流出,那盞茶,在不算多快的移動過程裡,便已經擁有千鈞之勢,再往前遞進數寸,空氣甚至被隱隱約約的撞出波紋。

這種威勢,叫廳內其餘人等都暗自心驚,好像有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出現在大廳之內,整個寬闊的大廳,都變得逼仄、緊張、如臨深淵。

紅袍青年微一仰面,單手一劃,指尖就觸到茶盞邊緣。

湘西老人的手掌驟然向下一沉,與那茶盞之間拉開數寸距離,一股無形真力,卻向上一吐,把那盞茶向上方頂飛。

這一沉一頂之間,變化突兀至極,一般的江湖好手,即便雙手齊出去抓這茶杯,或許也會被這樣的變化所誤導,將手掌往下探去,落到空處。

但紅袍青年的手,就像是一隻粘在茶盞上的蝴蝶,僅憑著指尖一點接觸,便如影隨形,不可分離,根本沒有半點被誤導的跡象。

他的手隨著茶盞向上抬起一段距離,手掌向內一攬,指掌邊緣,將捆綁在茶盞周圍,如繩索般的十幾股無形真氣,一舉割斷,斷絕了湘西老人後續的所有變化。

茶盞被紅袍青年輕巧的收入掌中,淺嘗一口,從容道:“多謝奉茶。”

湘西老人深吸一口氣,退後兩步,道:“果然是帝王谷蕭家的刀法,老夫方才失禮了。”

話說到這裡,伏掌門等人終於明白過來,隨即心中便對剛才海宴西的種種表現,生出釋然之情。

帝王谷一脈,那可是武林中綿延數百年的一段傳奇。

雖然,因為十年前的事情,帝王谷的名聲也略有受損,但比起其他所有門派,連自家秘籍都被迫交出的屈辱,那一代帝王谷主的失利,也就算不上是什麼汙點了。

況且在傳聞之中,當年那個人帶走了天怒和凌霜,武林三大神兵,便只剩下割鹿刀一家獨大。

這柄寶刀,對於整個大明江湖的意義,已經越來越高。

“帝王谷內,割鹿刀主,向來是俠義的象徵,一言既出,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