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方雲漢微疑,一手將天魔琴立於地面,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宮本武藏。

廣場眾人之中,也有部分人聽出異樣。

燕沖天言下之意,好似不是全然如他們所預想的一樣,要借這個東瀛人的刀來決戰方雲漢,更有一份矛盾的期待。

他想要宮本武藏完全展現那一刀之力,再由同樣出身於中原的方雲漢,堂堂正正的將之擊敗,令那一刀的失敗,不存有任何藉口。

可是這種說法,也就變相的承認,燕沖天乃至了結大師,並無把握以本門秘傳,擊破此人的刀招。

廣場上意識還算清醒,能夠體會到話中含義的那些人,一時間心情萬分複雜。

他們被方雲漢打成這副模樣,心中本來是恨懼交加,若是心性軟弱一些的,只恨不得天降神兵,跳出十個鐵膽神侯,十個古三通來,一起把這少年面貌的怪物打殺了。

可是,就算他們能夠接受大魔頭古三通突然現身來跟方雲漢一戰,也絕不願意看到這樣的高手,真被什麼東瀛人勝過一招半式去。

“了結大師,你……”

有些人心中幾種念頭轉來轉去,倒是對了結和燕沖天二人生出幾分怨恨——那東瀛人聽起來本就不剩多長時間的壽命,那就讓他死啊,非要拉到這種場合來,算是怎麼回事?

可是對他們兩人而言,聖旨的許諾,遠遠比不上他們現在所要讓人見證的東西。

方雲漢凝望片刻,終於開口:“黃風峽那一戰之中,我不記得你有哪一刀值得他們兩個如此讚譽。”

“當然是打了那一架之後的事情了。”

宮本武藏的口吻還是如年輕人一般有活力,只是吐字有些遲緩,聲音蒼老的不成樣子,道,“你那一刀,散盡了我的刀氣,反而令我捕獲了我刀法生涯之中更上一層的境界。”

“無奈的是,我因為喪盡功力,獲得了那一重感悟,卻也因為一點一滴的功力都不復存在,即使施展出了有形有神的一刀,仍空乏氣力,不具備實在的威能。”

宮本武藏摸著額頭上當日留下的那一道淺淺刀痕,拍了拍額頭,道,“於是我到京城來尋求幫助,在天涯的陪同下找了那麼多人,也只有這兩位,見過了我那虛有其表的一刀之後,願意接受我的請求。”

方雲漢說道:“但你氣海被廢,就算灌頂傳功,內力也無法在你體內久留,何況他們兩個只是將內力直接輸入你體內,所能夠留存的時間更加短暫,必須要在戰鬥開始之後,才進行傳輸。”

“沒錯,他們兩位到剛才你與八派掌門力拼的時候,才真正落定決心,找到適合的時機。”宮本武藏抬起手掌,五指疲軟的握了握,道,“大約還需半刻鐘,才夠我施展出完全符合心中所想的那一刀。”

“你能容許這半刻的時間嗎?”

廣場上碎裂的磚石縫隙之間,有少許血色流淌,各式的兵器或躺或刺在地面上,眾人的動作不一,狀態不同,但目光一致。

傲慢的東瀛刀客,在彼之故國,未逢一敗,堪稱劍聖的人,餘生之中只餘一刀的請求。

而中原門派的泰山北斗,執牛耳者,也展現出令人歎為觀止的磊落胸襟,並非著眼於本門之得失,不惜將最正大光明的氣度與勝利,寄託在剛才還刀劍相向的敵人身上。

可是一切的走向,終究還是取決於已經佔據大勝之勢的人。

“宮本,你錯了。”

話音未落,疾影飛射,碎石捲動。

天魔琴還在原地,但是方雲漢已經來到宮本武藏前方,一掌對著宮本武藏頭顱壓下。

“喝!”

燕沖天大喝一聲,豁然起身,一掌迎向方雲漢的手掌。

他們兩人在為宮本武藏灌輸內力的時候,也一直分出部分心力,所以剛才才能夠開口說話。

故而,燕沖天這一掌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