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殘影迎面而來,方雲漢只覺得自身正面的每一處穴位,都被這樣的力量籠罩,肢體面板上,更是從每一寸肌膚之間,都有柔中帶剛的力量纏繞按壓上來。

方雲漢只把雙手往中間一拍。

兩隻手掌碰撞出一種赤紅色的震盪波,瞬息之間就把所有的殘影震盪破碎,那些在他們兩個身邊亂舞的碎布,更是化為齏粉。

不過殘影碎盡的時候,方臘已經用一種比震盪波更快的速度,抽身而退,退到了方傑他們身邊。

二者之間拉開了距離。

嗤!

方臘的衣袖,從肩膀的位置開始,一分分的崩裂,在他雙手微微一動之後,那些黏著的碎片就全部飄到了地上。

他雙手虛虛抓握了一下,讚道:“重陽真人好重的手。”

方雲漢回敬道:“你也不差。”

方雲漢跟天山童姥交手的時候,實際上是在數招之間,就已經牢牢佔住了優勢。

而跟方臘動手,這幾招下來,雖然也將他逼退,卻不能算是真正奪得了主導者的位子。

方雲漢看著與他相隔數十米的長髯舊袍漢子,心中已經做出了一個判斷。

——如果巫行雲跟這個明教教主交手,百招以內或許是勢均力敵,甚至還有可能給方臘造成一定的傷勢,但是到了百招開外,巫行雲就有可能連一招也攔不下來,當場身死名裂。

他的這個判斷只是在幾次交鋒之間,得出來的一個臨時的感覺。

但,這個假設如若成為現實的話,一切發展,可能會跟方雲漢的判斷完全一致。

單純論到功力的高低,方臘未必能比巫行雲高出多少,但是他們兩個的成長經歷,心智偏向,確實大有不同。

巫行雲從年少的時候就得到名師教導,一開始練的就是《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這樣的絕世功法,天山折梅手,更變幻無窮。

她這麼多年以來,跟人動手的時候,都是仗著師門功法的高明之處壓制對手,除此之外,她自身沒有半點創新,對師門功法的理解,也超不出前輩的藩籬。

因此,巫行雲一旦遇到從功法立意上就與她師門相當,個人發揮又比她高出一線的對手,對她來說,就像是處在另一個完全不能理解的層面,會讓她立刻潰不成軍。

當年她無法勝過對她知根知底的無崖子,在終南山上被方雲漢數招之間生擒,都是這個原因。

而方臘,他加入明教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分壇弟子,修煉的也只是教中廣為流傳的六壬神打。

這種神打功夫,就算刻苦的練上數年,也有可能被一碗黑狗血給破了功。

有的人倒是練得入了迷,功力更深了,卻也混淆了自己腦海中臆想出來的神明和現實的差別,真把自己當做無所不能的神佛,這樣失心瘋的弟子,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於是這門功夫,還不如教內其他同樣爛大街的硃砂掌、鐵布衫那樣受歡迎。

可是方臘練了這門武功之後,境界上一日三進,氣質亦三日一變。

一個淳樸、憨實,時而又有幾分自卑陰狠,令人不喜的漢子,在修煉六壬神打的過程中,就變得自信萬分,智珠在握,謀算果斷。

就似是一塊早年被埋沒了的寶玉,終於遇到了識貨的名匠,每一分的雕琢,都可以多添一層截然不同的光彩。

武功和人,因此相互成就。

上司看他,覺得是耿耿良將,文武雙全,值得倚重。

下級看他,覺得是賞罰分明,身先士卒,更該愛戴。

他漸將這門六壬神打大作改良,把這個雞肋的武功,變成了名揚江湖的絕學,自己也做到了四方尊使的位置。

然後他又被上一代明教教主看重,成為教主的候選人,得以修煉明神武典。

這中間,方臘何止身經百戰。

甚至不止要與敵人戰,與教內的競爭者戰,還要與自己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