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清課鐘的鐘聲一起,站在近處去聽,是洗滌心神的空靈,並不會顯得格外響亮,震耳欲聾。

但三聲鐘響過後,即使是在百里之外的人,也能夠清楚聽到這悠揚迴盪的金鳴之聲。

鐘聲奏響之際,山頂平臺,全真教廣場上,數百名弟子開始演練陣法、劍術。

他們動如脫兔,靜如處子,時而有如雙肋插翅,一縱便是十幾米高,起落有定,異常迅捷。

劍光交織閃動,形成立體而變幻不休的一座陣勢。

全真教的主殿之中,一個身穿純白道袍,外罩一層灰紗闢塵的老者,踩著鐘聲的餘韻,走出了大殿,來到殿前的臺階之上。

兩側侍立的道童,一起向他行禮,口稱掌門。

他就是全真教掌門,也是三十年前於這終南山上大興土木,創立全真派的淳陽道長。

這位淳陽道長,前二十年生涯,在江湖中籍籍無名,卻據說在年近三十歲的時候,深山採藥之際,偶然間闖入了前朝先哲高人留下的火龍洞秘府。

他有寶藥洗經伐髓,學成高明武藝,甫一出山,就挫敗了當時盤踞長江水道的十七家水寨、二十六家江邊名門高手,以及他們共同的主上,明暗兩道之主——筍冠道人。

由此名動江湖。

淳陽道長自稱全真派的武學道訓,是從道家高人鍾離權、呂洞賓、劉海蟾一脈相傳,到他這裡應該算是第四代。

所以新近創立的全真教,實則可以上溯到漢唐年間,歷史悠久,不遜於禪宗少林。

像是這種用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話,於江湖中各大幫派並不少見。

不過隨著全真教發展壯大,漸漸真可以與少林相提並論,假話也被人當真話來看了。

即使終南山這段時間繃緊了大戰將至的氣氛,眾多弟子演練陣法、劍法的時候,也沒有半點差錯,更沒有一個畏於星宿派兇名,提前逃走的。

如果叫外行人知道了,一定又要讚歎,全真教不愧是歷史悠久,底蘊深厚。

但其實,他們會有這樣的表現,反而正是因為實際創派的歷史短。

因為實際創派才三十年,這些人,就算是最年輕的一輩弟子,都可以算是經歷了全真教逐步壯大的過程,在這個共同拼搏的經歷中,培養出了極強的門派榮譽感。

就算是掌門突然站出來叫他們先逃,他們都未必肯逃。

“都是我門中佳徒啊……”

淳陽道長看著這些弟子,又是欣慰,又暗自嘆息。

因為他知道,無論這些弟子多麼努力,一旦戰事來臨,真正能夠決定大局成敗的,還是隻在於他和丁春秋之間的勝負。

如果他能夠打死丁春秋的話,哪怕是能夠得到同歸於盡這樣的結局。

星宿派內部這樣一個勾心鬥角,強行整合起來的組織,也絕對不會想著為星宿老怪報仇,只會立刻作鳥獸散,趕著回到自己的地盤去爭奪利益,爭先恐後的去星宿派的總壇,竊奪他們門派中的種種秘寶、武功經籍。

全真教也就能夠得以保全。

但是……

很少有人知道,大宋武林之中的兩大正道支柱,全真掌門和少林方丈,曾經有過一次切磋。

那老和尚雖然說話風趣,動不動就是一副愁眉苦臉,自承不如的樣子,但手底下卻是有真功夫,易筋經神功,距離昔年達摩祖師的最高境界,只差了一重。

每天嚷著有風溼關節痛的那把老骨頭,真動起手來,還勝了淳陽道長一招。

而幾個月前少林派與星宿派一戰,據說他也勝了丁春秋一招,叫丁春秋不得不停留數日,仔細養傷。

只不過,當初的僧道切磋,雙方都未受傷,幾個月前的慘勝,少林方丈卻付出了全身骨頭都被化掉的代價,少林也沒有逃過被滅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