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公說道,“這百日是一個蛻變的過程,全部的身心,都會被腦海之中關於天地律動的辯證想法所佔據,沒有一點思考其他事情的餘地。”

“而純陽子剛才,居然還想順便參悟虛空劫的奧秘。”黃石公拋下了那塊石頭,“他這一分心,便傷神了。”

楚南公又問道:“既然是他自己的思考,難道他不能,選擇暫時不去想這些東西嗎?”

“走向練虛的途徑,是一個成長的過程,不同於平時的思考。”

黃石公解釋道,“就好像一個人從嬰兒長到十八歲,你覺得他能自己選擇停留在哪一歲嗎?”

“但這一點傷神,其實也不要緊,他只要安靜專一,很快就可以恢復過來。而且,以他那不合常理的根基,等到百日練虛功成,應當會比我和東皇初入練虛之境時,強大得多。”

楚南公靜靜的點頭:“可如果天書真的存在,到時候他再強,也是晚了。”

“是啊,再強也是晚了。”

黃石公長嘆一聲,站起身來一揮袖。

這一揮之後,他腳下就傳出了沉悶而宏大無比的聲音。

之前黃石公與方雲漢一戰的時候,山上其實已經出現了不少裂縫,近乎有崩塌的危險,而此時,隨著山體微微震動,那些裂縫,竟然癒合了。

不只是那些通透于山體內外的大裂縫,就連地面留下了一道道溝壑,也像是被自有生命的泥土蠕動著,填平,重新生長出了一片片青草。

淡淡的花香像是從未經歷過任何破壞,依舊瀰漫過來,山上的美景恢復如初。

楚南公驚羨地看著這一幕,折下了剛生長出來的一枝梨花,道:“渡劫之後,居然能有這麼高的提升,練虛的境界,當真妙不可言。”

黃石公負手看花,只有嘆息。

因為虛空劫的緣故,他現在已經與這座山峰混同一體。

一座死的山峰只會捱打,而且內部遍佈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縫隙,可能被練虛武者全力轟出幾招,就會出現泥石流、塌方,甚至大面積的崩毀。

但是一座幾乎活過來的山峰,內部種種力量徹底凝聚歸一,就算是來上五六個之前黃石公那種程度的練虛武者,也未必能撼動了。

可惜再大的提升,離不開這裡,又有什麼用?

“東皇太一……”

數息之後,黃石公斷了心裡嘆恨的念頭。

他不是會沉湎過去的人,再多情緒的起伏,就像水上的波紋,終究會歸於平靜。

一次失利就要認敗的話,這也絕不是他的性格。

既然虛空劫真的能按照之前的構思來化解,那麼也一定有辦法走出這種困境。

黃石公垂眸想著:就算趕不上東海仙山之期,等到東皇太一尋天書歸來,再較量一場,又有何不可?

嗒!

踩斷青草的腳步聲,引起兩個老者的注意。

方雲漢睜開眼來,手掌離開自己的眉心,面色微白的笑道:“今日的賭約尚沒有完成,不過被那機關人攪了興致,也沒有意義了。”

他略一拱手,“黃石道友,好生珍重,百日左右,貧道會再回來看你。”

黃石公面無表情,勸道:“你現在任何一點動作都會分攤心力,影響思辯,甚至有一點可能會傷及根本。”

“哈,貧道閒雲野鶴,怎麼能在區區一座山中羈留百日?”

方雲漢仰頭笑了一聲,身影一淡,其人已經遠在百步之外,超出白梨山的範圍,只有幾句零星語言,隨風飄來。

“況且貧道雖非練虛,卻也不是練神。”

“兩位,善自珍重,後會有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