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不妄打出來的這一掌,在招式上運用的是自幼苦練的八寅動山拳,但是那讓手掌變色、散發出皎潔光輝的力量,則並非屬於樸實的筋骨拳術,而是他最近幾個月的時間裡,夜以繼日精煉出的金蟾吞月真氣。

《金蟾吞月功》,本來是蘭臺寺大夫、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女兒,於夢中所得,因那少女體弱,無法入門,將夢中異狀告知乃父,林如海得知後不久,就把這門武功獻給皇帝。

而朝臣皆知,齊皇為此事,對林如海大加讚賞,並特派了太醫院多名太醫,不惜變異生物的珍貴藥源,務必將林氏父女身體調養得當。

這樣的做法,除了刻意宣揚夢中得法的朝臣之忠心,也是因為這門武功的價值著實非凡。

月色掌力照耀之下,剛來到窗外的兩名隱身者,即刻被破除術法,從空中顯形。

闖入者橫掌相迎。

宮殿之中,皇后此時才發覺夏侯已然不在床前,正要扭頭看去,猛然聽到一聲沉雷滾落似的巨響,整個宮殿都像微微震動了一下。

齊皇的身體晃了晃,向床外歪倒,被皇后急忙扶住。

咚咚咚!

夏侯勢如暴風逆轉一般,迅捷無倫地連退三步,每一腳都在地上震出了大片裂紋,特殊材質的黑底皮靴出現多處崩裂的跡象。

他眼中難掩驚色,望著在那面殘損牆壁外遊刃有餘的收掌,不曾退後半分的方雲漢,道:“怎麼是你?!”

“誤會了,誤會了,我們是剛來的,絕不是刺客。”

劉青山連忙搖手解釋了兩句,眼珠轉來轉去,訝異之情溢於言表。

這老道士才是最驚訝的一個,他一不曾想到夏侯的感知居然靈敏至此,人還在宮殿之內,就能察覺到被隱身符令掩藏的痕跡。

二是不曾想到,這兩個本土的武夫,明明在符法探查之中都不像是突破到生死玄關的程度,可交手一招之中蘊藏的熾烈意志,幾乎壓得他魂念術力反傷自身。

夏侯不愧為龍衛首領,眨眼間已經穩住心緒,揮手止住外面圍過來的侍衛,道:“抱歉,是我剛才心中緊張,反應過度了。既然道長來了,快來看看陛下的傷勢吧。”

原本存有窗戶的那面牆壁,此時不但窗戶爆碎,作為窗臺的下面半截牆體,也在剛才兩掌對碰的時候被波及,散碎如沙爍。

劉青山直接邁步從那牆上的大窟窿,走入宮殿中,到了皇帝身邊,老道士左手拂塵一扭,翠綠的絲縷柔柔搭在皇帝肩頭,右手隨即掐訣放在胸前,口中唸唸有詞。

方雲漢也走入殿裡。

劉青山曾經在宮中展示他的術法神通,皇后也見過一面,可是她對方雲漢,就是全然陌生了。

見這陌生少年走入,手裡還提著一把長劍,皇后扶著豐晉倉的手掌,就不自覺的攥緊了皇帝的衣服。

夏侯不動聲色的退開了一些,看起來像是為老道士讓開活動空間,實則,是為了讓自己視野更開闊,將剛剛來到這裡的一老一少,全收入眼中。

對這兩個人,夏侯都不能完全信任,可是現在皇帝情況實在危急,也顧不了太多了。

“這症狀……”劉青山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先從懷裡掏了一張符,貼在皇帝額頭,轉身說道,“陛下遇到的情況,並非一般詛咒之法,而是有人作法,行走於夢境之中,在他夢中行刺。”

“夢中行刺?”

這等奇詭之事,落在周邊眾人耳中,卻只有皇后發出一聲低呼。

方雲漢與夏侯都不為所動。

劉青山繼續說道,“在夢中行刺之法,一般是道行高深者才能施展,但是陛下並無足夠修為護體,如果真是那樣的高人,只怕事情早已了結。另一種可能,就是修得上等妙法的初學者。”

方雲漢直截了當說道:“如何破解?”

“因為是初學者,氣息晦澀與凡俗無異,貧道反而難以捕捉到蛛絲馬跡,只有施展入夢之法一試。”

劉青山面上憂色更重,道,“可貧道學過的入夢之法,以現在的修為,只能幫別人入夢,入夢營救者還會在心神上承受極大的壓力。”

夏侯雷厲風行道:“我來。”

營救皇帝本來就是夏侯的職責,沒什麼好猶豫的,劉青山卻又道:“入夢的機會只有一次,也只有一人能成行,還是該選在心神修持方面有獨到之處的。”

他看向方雲漢,“貧道記得,方會長當初在北境時,除了狂烈凝練的刀劍拳意之外,招意揮灑至極限時,帶有一種新舊交替、空花本心般的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