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漢掀開車簾,牽著小姑娘下了車。

片刻之後,方雲漢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說是想睡覺,就真是睡覺。

不是用調息來代替睡眠,驅除疲勞,而是懶散隨意,沒規沒矩的躺在了床上。

自從接觸到了武功和主世界的呼吸法之後,方雲漢到了晚上,一般都在調息養神,真正睡覺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

而在那已經逐漸縮減到每日一個時辰的睡眠中,即使是在長羅侯府,在自己待過十幾年的臥室裡面,方雲漢的睡姿都顯得非常工整。

睡覺都睡出一股四平八穩,金風不動的感覺。

但是今天,在這個陌生的客棧,陌生的房間裡,他睡的格外輕鬆。

他甚至不曾脫衣,躺著的時候,身體微向左傾,裹著繃帶的右手放在小腹上,左手墊在後腦,枕頭被拋在一邊,被子則卷向內側。

柔順輕滑的華貴長袍,像是亂中有序的一大叢野花,鋪在床上,簇擁著恬靜安睡的年輕人。

而隔壁的房間裡,黃雪梅在吃早飯。

自從跟了方雲漢之後,這小姑娘一日三餐,定點定量。

從前她爹孃還在的時候,都沒在這方面這麼嚴格的管束她。

這些天裡,即使是在趕路的時候,在馬車上,黃雪梅的早餐也不曾短缺過。

這客棧的早點,粥裡有肉末,另有一碗清淡的湯,一碟鹹口的小菜。

小姑娘細嚼慢嚥,吃到約有七分飽的時候,停下了筷子,讓客棧夥計把碗碟收了,關上了房門。

黃雪梅過去把房門栓上,轉身抱起了自己的琴。

她不準備彈出曲調,以免吵到了師父,但只是對著琴絃虛彈一彈,繼續把指法練熟,應該不要緊吧。

小姑娘本是這麼想的,但不知是不是剛吃飽了的原因,她坐在桌邊沒一會兒,就覺得一陣陣睏意上腦。

她幾次三番強行振作精神,實在支撐不住,只好帶著些像是偷了懶的不安與怨念,趴在桌邊睡著了。

細雨瀝瀝,大街上都冷清的很,沒什麼客人光顧,守在大堂裡的夥計和掌櫃的,漸漸也打起瞌睡來。

整個客棧都安靜了,只有一道道悠長的呼吸與外面的細雨,時有時無的合出靜謐清幽的小調。

天上雨勢漸大,今天上午,看來是不會有放晴的時候了。

而在這個時候。

剛有一大批人離開的紫禁城中,忽然響起了急促無比的腳步聲。

東廠的人冒雨飛奔,闖到暖爐薰香的房間外,單膝跪地,揚聲大叫:“廠公,皇上急召。”

屋外寒意似深秋,屋裡溫暖如春夏之交。

曹正淳正在閱覽卷宗。

他已經得到方雲漢進了城的訊息,正在計劃等雨最小,或者等雨最大的時候,親自去見那個來歷不明的年輕高手。

聽了那人的彙報,曹正淳不緊不慢的說道:“什麼事,過來說。”

那人站起來,進門之前,連忙甩袖抽打了一下自己剛才觸及地面的那隻膝蓋,把褲腿上的一片髒水拍散,才匆匆進門,湊到曹正淳身邊,耳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