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個字,冷血發了二十一劍。

燕詩二終於說不下去了。

他的飛星傳恨劍法,本來常在跟人過招的時候慢吟詩篇,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比冷血功力更深,比冷血招式更精妙的對手。

但只有冷血逼得他不能說話。

只有冷血的劍,急得連劍客自身的存在都像要被拋舍了,而那把劍也只是一個廉價的載體,脆弱的引子。

真正最有存在感的,只有那一條手臂,那一個動作

——穿刺。

這個穿刺的動作在不斷的重複,不斷的加快,如同冰川化為瀑布,大雪因為吶喊的聲音崩塌,一瀉千里,一發不可收拾。

冷血不說話,燕詩二說不出話,只有他們的劍,在碰撞,顫抖,痛吟,高唱。

他們又從拐角處殺到巷子口。

巷子兩邊的長牆掉下一層又一層的粉末,又被劍風捲起瀰漫到空中,牆體飛快的變薄,兩個人的身影都被飛舞的粉塵掩蓋。

………………

叮叮叮叮叮叮~

金鐵交鳴連成一片的聲音傳入耳中,雖然已經隔著好幾條街,經過一重重屋舍堂院的阻隔,變得很微弱,弱的就像是一把繡花針陸續落地的聲響,卻還是引起了葉棋五的警覺。

元十三限六大弟子,號稱六合青龍,從收下他們為徒,傳授他們武功開始,元限就不乏讓他們跟四大名捕比個高下的意思。

所以四大名捕各有所長,六合青龍也各擅一技。

葉棋五就專門練暗器。

暗器的收發需要高明的眼力,耳力。

葉棋五出師之前經過的一些訓練,就有要在蒙上眼睛之後,在大小不過臥牛之地的暗室中,躲避一百件暗器,並在事後精準說出每一枚暗器的落點和形狀。

所以,當那一片細小聲音入耳,葉棋五立刻判斷出來,是二師兄遇敵了。

他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瞥了一下。

就是這一瞥,他的視線就被一襲白衣勾住了。

大街一側的酒樓二層憑欄處,一個纖纖弱質的白衣少年正坐在輪椅上,向外平視。

“無情。”

葉棋五的耳背開始滲出一層層的細汗。

一般人緊張的時候,額頭,鼻尖,手心會最先感到潮溼,但他不同。

他一旦緊張,身上那些可能影響視力、嗅覺、手感的部位都不會出汗,只有耳背會汗流不止。

無情沒有看他,但他的目光卻無法從無情身上移開。

而且他盯著無情左邊臉頰的時候,總有一種正在和無情對視的感覺。

一枚象棋棋子已經被葉棋五右手捏住,雙手的衣袖,懷裡,腰間,靴子,腋下,也至少已經有六十七件暗器蓄勢待發,但他一時不敢妄動,只能慢慢的流汗。

這時,無情所在的那棟酒樓右側的街道上傳來異響。

那是趙畫四的丹青腿,跟江湖中一雙追風追月、踏花踏雪、最具正氣的腿拆招的聲音。

彼處追命蹴丹青。

無情彷彿也被這聲音勾動,轉頭向右看了一下,後腦就露在了葉棋五面前。

嘭!

一枚象棋棋子“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