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漢一掌拍飛後會有期,一刀逼退雷損,甚至還沒有用上全力,他至少還有兩分注意力放在大堂一角的三堂主雷媚身上。

雷媚纖若無骨的雙掌之間隱隱有劍氣浮動,剛才也想出手圍攻,卻在方雲漢的注視之下,感覺自己身邊好像堆滿了火藥,只要一動就會被炸的粉身碎骨,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到要如何出招擺脫這種感覺,只能眼睜睜看著方雲漢以一敵二,把兩大強敵逼退。

好在雷損的分量要比她大的多,破了雷損一招印法後,方雲漢就移開了目光,轉頭擰身一刀飛去,整個人就像是跟著刀飛了起來,緊追不捨,以十成注意力去追殺雷損。

雷損一落地,雙掌快慢變化,又如蓮花又如劍,又如寶瓶似日輪,看起來每一種印法的變化之間快慢的差別很明顯,可在現實的時間之中,他九種印法變換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半息。

密宗的快慢九字訣,在他手中用出來要比任何密宗的高僧用的更漂亮。

九種印法變化完畢,他退了整整二十三步,一路退出了大堂,接近了剛才方雲漢降落的地方,還是沒辦法把自己跟鼻尖的那一道刀光拉開多一分的距離。

雷損這個時候又不敢再用什麼鐵板橋一類的功夫,因為他如果敢在這一道刀光面前,做出後仰那麼大的動作,無異於是找死。

他只好運足了功力,儘量的把脖子往後縮,下巴上的肉都被擠了出來,像是有了雙層的下巴,顯得異常的滑稽可笑,這種事情發生在他這種雄踞京城的武林大豪,更平添了幾分荒誕、悚然。

可雷損終究憑這種可笑的動作多拉開了一點距離,這一點微不足道的距離,大概只是嘴唇緊閉和張口說話的差別。

但是也就意味著雷損終於得到了機會,吐出一句話。

“臨兵鬥者皆陣裂在前!”

方雲漢的右臂突然一痛,刀光跟雷損的距離頓時拉的更遠,接著五內如灼。

他這一生受過的傷、受過的痛,好像都因為這一句法相莊嚴、空中迴響的九字真言,要在現在的這具軀體上重現出來。

“好玄的一招!”

面對這樣的招式,即使是自己正在承受,方雲漢也不禁脫口而出一聲讚語。

他稱讚之時,長刀一垂,劈向地面,身周順著這一刀之勢,隱隱約約泛起了一層金紅色的火光,人功一體,無可撼動的嫁衣神功,無比頑固的穩定著他這具身體此刻的狀態,以無可動搖的姿態,將任何外來的莫名的影響拒之以外。

雷損吐出這一句真言,也大損精神,臉上的金光突然消失,不敢趁隙反擊,只求多退兩步。

大堂裡傳出一聲尖嘯。

後會有期全身的骨節都出現怪異脫落的樣子,像是一具拆了線的木偶、沒了骨架的恐龍,偏又速度快的像是十八層地獄裡肢體殘缺的惡鬼一樣,掠了出來。

他人在半空,忽的出現了莫名的停滯,又無聲的落在了地上。

雷媚追出大堂,止步在剛跨出門檻的那一刻。

雷損正要重新振奮精神,陡然臉色更白。

就連即將再起刀光的方雲漢,也頓了一頓。

他們不是被人所阻擋。

就算有人尚未到來,就擋得了雷損、雷媚、後會有期的動作,天下也絕沒有人能憑這種方式阻擋方雲漢。

他們是被天所阻。

因天之變,而心生異。

月白風清,朗朗夜空,起了急劇而強烈的變化,雲疾湧,發黑,風顫抖,驚嘯,星月無光,天地俱黑,八方蒼穹都如濃墨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