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霧氣中走到這裡,眼中的景物也已經開始有些扭曲,但是當時在商船上看到的安無聲的畫像本來就濃墨重彩,大概只有兩三分相似,跟這扭曲視野中所看到的反而對上了。

‘事不可為了,走。’安無聲臉上蛇影一閃,張口的時候,竟然好像有一條虛幻的蟒蛇從嘴裡吐出。

蟒蛇虛影一閃即逝,林子裡驟然起了一陣陰風,這風不知來處,流向錯亂,寒意入骨,更攪動四周白霧,讓敵人視野更受影響。

這就是天蛇元氣,是安無聲用來煉製活屍、製造瘴氣的根基。

可風剛起的時候,兩條人影已經破風殺至。

安無聲且戰且逃,多次試圖召喚那隻活屍來助陣,卻全無回應。

他只逃出了二十步左右,就被一劍斷頭。

頭顱拋上半空的時候,安無聲腦子裡所有的悔恨,最後匯成了一個念頭。

‘老天爺,你玩我?’

如果腦袋已經脫離了身體的安無聲還能夠思考的話,他大概就會明白,自己所佈的那個局,從源頭上就錯了。

海王每一個都是功夫練到骨子裡、洗髓換血的存在,但是換血的人,並不就等於海王。

他以為針對海王大擂臺賽,可以一舉引來足夠數量的換血武人,這是天公眷顧,給他的大好時機,卻不知道他是在把自己的腦袋往鬼門關底下送。

海王的稱號和百日大擂臺的傳統,已經在這片大地上流傳了千年,比大齊立朝的時間還要古老的多。

這麼多年以來,當然有換血的高手,不願意舉行百日大擂臺,就想要透過挑戰已經成為海王的人,來奪取海王稱號。

而上千年以來,這樣的行為,沒有一個成功了。

不是說,有人大庭廣眾之下打敗了海王,卻未能夠得到其他人承認。

而是說,所有沒有經歷過百日大擂臺的人,向“海王”發起的挑戰,全部失敗。

千年以來,沒有一個例外。

百日大擂臺的磨鍊,對於武人的體力和技巧,都是一種在不斷“試探極限”的昇華。

但是大齊太大,海王太少,這寥寥數人,又並沒有到處虐菜雞的習慣,以至於多年以來,很多沒有親眼見證過百日大擂臺的人,已經逐漸忽視了大拳師和海王之間的鴻溝,認為他們既然都能參加海王大擂臺賽,就應該相差不多。

實則縱觀千秋,真正能在海王面前撐過幾十個回合的大拳師,都是鳳毛麟角。

安無聲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是他沒有太早招惹到某個海王,而他最大得不幸,也是他從前未曾見過任何一個海王認真出手的樣子。

“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可以是我們的對手?”吳廣真看著安無聲的屍體,搖頭說道,“就憑這種看起來奇特,實際上生疏到處處漏洞的隔空攻擊技巧嗎?”

“他應該是倚仗這片霧氣。或者說,當他透過炮轟千年石臺,把我們都引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放在了一種應該被我們圍攻,比我們更高的位置上。”

湯彩雲淡然回應,看都沒看那具屍體。

他們之所以一起過來,從來都不是覺得只憑自己一個人就不能衝入三島,殺了這個海盜頭子。

而是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因為那場炮擊而感到憤怒,憤怒到要用最快的手段掃除這群擾亂他們比斗的蠢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