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爻看了一眼謙師父,最終沒能忍住誘惑,沿路吃得噴香。

走到大門緊閉的驛站外,她便後悔了。

一種詭譎的感覺自心底而生,不光因為裡頭一片安靜,還因為味道不太對勁。

死亡的惡臭,隨著風透出門縫,這股味道可不怎麼下炊餅。

小爻強忍反胃,看了一眼謙師父。

謙師父則敏捷地看向震師父。

兩個鐵膽清亮地一撞,震師父的右手不再活動,一抖長袖,兩步上前,面不改色地站到緊閉的大門前。

小爻謹慎仔細地攆在他身後,一臉害怕又好奇。

於迅電雷光的一閃之間,震師父將一枚亮鋥鋥的鐵膽發了出去,鐵膽不大,一手可握,卻直接炸開了兩扇木門。

光亮尋機透入屋內,裡頭的惡臭也同時潑了出來,而那枚開路的鐵膽,穩穩回到了震師父手中。

一眼望進去,堂間空空蕩蕩,只有四人,不,應該說是四樽泥塑。

它們又軟又黑,像是新塑的,模樣很不計喜,每一樽都表情驚詫,雙眸暴突,泥身充滿著腐爛的惡臭。

好好的驛站,為什麼要在大廳塑四樽泥像呢?小爻有些不得其解。

她好奇心重,又素來膽大,遇上奇事,總要查個明白,這當口又豈會輕易退卻。

快步而入,斂神止息,她打算近距離檢視清楚,哪知剛剛湊到最近的一樽泥塑跟前,封在泥人眼頭上的土猝然鬆開,竟然湧出兩道清晰的血水,嚇得小爻頓時“哇哇”大叫,連連退了四步。

“師父快看,是人!”

謙師父看見這光景,嘆息著道出三個字:“鬼士方。”

小爻拍著胸脯,有些不可思議,結結巴巴地問:“師父是,是說,那個,魔族七大惡主之一的鬼士方?”

謙師父點了點頭,神情開始沉重。

鬼士方,一個能拔地造山,任性移崗的恐怖高手,本是魔界七大護法之一,現如今卻是魔界的通緝要犯。

他為何會出現在此?為何要封住這四人?方才他們所經歷的山害又是否與他有關?

思忖間,小爻的指甲尖已悄然陷入肉中,心中燒著一團不大敢與人說的怒意。

她與鬼士方雖然沒有直接的仇恨,卻一向恨其入骨。

忽而,謙師父沉悶的聲音在屋中盪開,帶著警喝的味道:“快退出去,屋頂有人!”話音甫落,又帶頭衝出門去。

撤出堂間時,小爻的臉不自覺轉向身後,目光偏上,落在了深灰色的屋頂硬山上。

想想真是可怕,方才——就是謙師父發出警告的那個瞬間,她竟然什麼都沒有聽見。

目之所及,日頭恰好被冰冷的灰雲遮蔽。

灰雲的輪廓像一條沮喪的龍。

灰雲正下方,他們三人之上,那位急於趕路的書生正手執拂塵,與一位灰臉白髮的老人嚴肅對峙著。

那拂塵已經用得很舊了,手柄上浸滿了歲月的油汗汙漬,塵尾的獸毛也顯得稀稀拉拉。

攀沿拂塵,目光向上,是書生的一臉剛毅與鮮活。

那雙眼睛,分明撰著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