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教她規矩!”何顯詩卻冷冷一笑,厲害地翻了個白眼,又接道:“三師姐可別忘了,她是庶出,在秦家就等於一個高階點的下人,什麼規矩都不懂,我是怕她丟人現眼。”

“我看丟人現眼的,另有其人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行了!”章任爾湊上前,面色陰沉地制止道:“大街上針芒相對,這才叫丟人現眼。”

景陽忽問:“你小名叫十七?”

她搖搖頭,“我在門中排行第十七個。”

他笑開,接道:“說來好巧,我以前養過的貓,叫夏候十七。”

“這貓……”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姓複姓?”

他忍俊不禁:“一隻叫夏候,一隻叫十七。”

她慢悠悠地點點頭,喃喃自語:“果然好巧……”

只剩兩天。

抱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巨大傷感與忐忑,她跟隨其他八人,來到了打榜的賽場。

人聲鼎沸,她卻煢煢孑立。

何顯詩沒有跟來。受意章任爾,她在她日常飲用的止疼湯裡,加入了三倍劑量的石蒜,足以使她昏睡上三天三夜。

等到昏迷的人醒來,一切都已成定局,那些無聊的羅唣,終於能徹底遠離她了。

名家榜的排名,關聯甚遠,每一屆都備受矚目。

今年,就連高高在上、享盡盛名的庠序宗宗主竟然也來觀戰。

庠序宗的宗主,到了這一代,由趙舟擔任,此人天生白眉,已經活了三百多歲,說過的話卻未必超過三百句。

他一生有過三個弟子,一個被他親手所殺,一個負氣遠走,一個成為了他的夫人。

那個死在他劍下的弟子,據說曾經救過無數黎明,據說弒過神、墮了魔,據說死後冤魂不散、流離人間,最後形成一縷至陰至悍的天然煞氣,專懲世間背信棄義之人。

這一切,起初都與她毫無關係。

庠序宗與趙舟,距離她都太遙遠了,遠如天邊的燦爛星辰。而她不過只是一介小小醫女。

直到十師姐猝然死去,令她將世間的一切都視作薄涼與絕望的存在,那些不可思議的奇蹟與奇蹟背後裹挾的巨大痛楚才步履輕快地朝她踏來。

人世間最隱秘與最陰毒的交易,竟在微不足道的她面前緩緩拉開簾幕。

如今,正是履約的時刻——“凡得到,必有失,交易嘛。”

“你居然在發呆!”耳邊,忽然傳來章任爾的烈怒:“別礙事,給我站到後面去!”

她抬起頭,這才回神。

這一場,是晉入前五十的第二場賽事,由玉斧派迎戰永旭門,輸贏將決定他們今年能否將排名釘入前五十。

令人惋惜的是,永旭門的實力遙遙在他們之上,賽事拉開不久,玉斧派就傷亡慘重。

“我說話你聽到了沒有!閃到一邊去!”這聲好似猛獸發怒的低吼,昭示著章任爾耐心已空。

她卻當作了耳旁風,指間一動,亮出一枚細如髮絲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