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臉龐,右手兩指一直緊摳著某條衣帶,顯得很是侷促,仍沒有答覆。

因為她尚不清楚,景陽所謂的“幫忙”,到底“幫”到了哪個份上,是全都據實說了,還是隻說了其中的某一部分。

章任爾眉頭輕蹙,轉過了臉,衝景陽埋怨:“少莊主莫要見怪,我這小師妹生來害羞得很。”

“無妨。”傳來景陽很是灑脫的一句。

昏夜很深時,天角起了黑雲,漏出疏疏幾顆灼灼的星子,大家相繼睡下,她獨自摸著被露水沾溼的夜路,來到了小溪邊。

坐下不久,聞到一熟悉的腳步聲。

一回頭,正是景陽來了。

闃寂的夜裡,他白皙的臉龐,竟然在熒熒發亮。

她往邊上挪了挪,好讓景陽也坐下。

沁人的溪流與寒氣從他倆的足下淌過,她手裡輕輕把玩著那隻竹促織,倆人只是靜靜待著,很長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迎面拂來柔和的夜風,溼土與草木的清香一點點增加,一點點淹上身來,像時間醃製蜜餞一般緩慢。

振了振肩頭,她先嘆了口氣,然後才道:“多謝你。”

他將遙望星空的目光全數收回,轉而傾向她的臉龐,微微一笑,道:“碰巧而已。”

她惦記起某樁正事,須臾,從懷裡掏出了兩塊參賽令,“都給你。”

她看到他一雙眼睛瞪大了一倍不止,不禁赧然起來,接道:“你先別問我是如何得來的,實在說來話長……如今兩塊都交給你,你留下一塊,另一塊交給我大師兄吧。”

他笑著接過,眼睛眨個不停,慢悠悠地,竟然也從懷中掏出了兩塊參賽令。

這下,輪到她目瞪口呆了。

“我們竟然想到一塊去了,人海茫茫,得多幸運,才能找到一個心意相通的朋友啊!可為何……偏偏……已經時日不多了……”她陡地痛苦起來,一時思緒萬千。

景陽觀望著她的臉龐,亦隨她一道皺起眉頭,“你不高興?”

“我……”她抿了一下嘴,低下頭,囁嚅道:“我只是在想,又有兩個倒黴的門派拿不到參賽資格了。”

夜風中,景陽低聲笑開。

翌日天氣陰沉,像是個雨天。

只是雨水遲遲不願降下來,憋得四下悶悶的。

景陽一大早就送出了參賽令,引來師兄師姐們一派感激。

章任爾向他大發感激之辭,那段時間,她正在為大家換藥。

角落裡,忽然傳來何顯詩的痛吟,像昏睡中的狗被鞭炮炸醒,也是一樣充滿了惡躁與兇性。

她趕忙湊上前。

高燒一夜,面前人一臉病容,眼睛裡一點光彩都沒有,活像現殺的死魚。

忽然,那對死魚眼一瞬瞪圓,死死鎖著她,“啪!”,左手一伸,猝不及防,響亮地給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