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頓了一會兒,傳來彼此呷茶的動靜,接著,那個有力的聲音開始回憶:“那位景家少爺,我曾有過一面之緣。十年前發榜,雙烈山莊拿下第七,放在別的門派必是十里炮仗、萬家同慶的大喜事,可他們一行卻始終寂涼無聲,當時我就在近處,親眼目睹年僅十五歲的景陽聽到排名後,不喜反怒,跺了一下腳,直接踏出一個大坑來,像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一般。當時我就想,難怪雙烈山莊能一直卓立百年、屹立不倒,不光靠著景莊主這等鷹擊長空的老英雄,連他的稚子也是個肚子裡有牙的厲害角色!”

另一人附和道:“當年景少爺就只有十五歲,歷經這十年磨礪,實力想必精進更甚,今年的榜首,未準正是他們。”

兩人閒聊完這些,便不再多說。

不久,來福正好湊上前來續茶,被許堅一個翻手拿住手腕,他正滿面吃驚時,許堅快快地往他手心塞入幾粒碎銀,堆笑道:“來福老兄,方才是我們禮數不周,多有得罪。敢問一聲,包下二樓的,是不是雙烈山莊?”

來福登時喜笑顏開,先將銀子收妥,然後才透露:“的確是我們東家少爺。”

“東家?”章任爾聞言,似吃了一驚。

來福咧出一口黃牙笑著說:“我家老爺出於便利,早就將這間客棧頂下來了。”

“呸!”又聽見何顯詩大罵:“這茶怎麼這麼燙!”

來福瞟了她一眼,鼻子裡一吭,轉身自去。

大約今早遇見的那位紫衣劍者正是景陽吧?

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拿走了黃色笸籮內的最後一個肉包。

連路顛簸,她又暈車,幾乎算是餓了一路,所以今日早飯時格外胃口大開。

與她同桌的劉佔鰲眄了她兩眼,取笑道:“看把你餓的。”

她頓時感到兩腮發熱,尷尬地眨著眼睛,頓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好在同桌的周裕良及時替她解圍:“吃吧,正是長身體的年紀。”

一聽這話,她反倒沒了食慾,乖乖地把包子放了回去,“我飽了。”

用罷早飯後,章任爾招呼走了半個隊伍,率領大家到千磨山觀察地形,為三日後爭奪參賽令而做準備。

如果說此行註定只有半數人馬能活著回去,在千磨山上,為爭奪參賽令,就大約要死上三成。

所以提前探清上山下山的線路,也算是一種知己知彼。

午後百無聊賴,她一個人悶悶地坐在天井的灰石階上數著一朵紫繡球的花瓣,燦爛陽光曬在她臉上,四下一片溫暖。

她腦海裡交織的全是今次賽事,無意間手頭越數越快,等回過神來,膝頭與腳邊都已經鋪滿了或紫或白的小瓣。

春風徐來,將這些花瓣輕輕揭動,翻到遠處,她仰面曬著太陽,暗暗地嘆了口氣。

又把手指塞入袖裡,掏出一隻竹製的促織來,正在手心把玩,眼前光影一暗,驀然傳來許堅的聲音:“這是十師妹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