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特指揮長,謝謝您。”

絕境逢生的喜悅讓穆玉姬和鄭書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望著眼前的男人也不知該說什麼,最終齊聲道了句謝,還用上了“您”字的敬稱。

男人卻不看他們,依舊揹著手,站在落地玻璃窗出,望著眼前破敗的城市景象嘆慨散曲:“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首赫赫有名的元曲出自《山坡羊·潼關懷古》,作者是張養浩。

庫爾特一個英文名字的引導者念這首元曲讓人覺得有些違和,可他臉型方正,面相也是東方人的模樣,又總叫人覺著,違和的分明是“庫爾特”這個名字才對。

穆玉姬沒有多想,只在離開總指揮室時,忽地記起【天曆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這一句,原文字出自於《元史·張養浩傳》。

而這一回戰艦內發生的事,柳不花已經無法從那可以用來實時轉播禪房狀況的墨盆內觀看到了。

因為墨盆早在躲避陳寧默和袁思寧的射擊時就被柳不花拋下了——開玩笑,他自己已經夠累贅了,再抱個水盆不是更累贅?

再說穆玉姬和鄭書與庫爾特的對話發生在總指揮室,那裡可沒留下謝印雪的“墨寶”,他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自詡“累贅”的柳不花認為自己幫不上忙,在謝印雪佈置迷陣的時候瞄著外面的天際道:“今天天黑的好快,可時間還早啊?”

若是觀天色辯時,現下應當正值黃昏。

晚霞如焚遍佈天穹,投射下燦燦似燃的紅光,將這座殘破的荒城映得像是著了烈火般,讓人一看,就有種即將天黑的錯覺。

謝印雪聞言也跟著柳不花往外看了一眼,他望著詭譎焰天,腦海中倏而閃現出個詞:【烈火餓鬼道】

傳言在人間的城市中,不太可能有餓鬼道的眾生流連。但在曠野中,有時晚上會見到火球或火光,這便是在黑暗中流連的餓鬼口中噴出的火焰。①

若真是如此,那這座荒涼堪比曠野的城市內,此刻又有多少受飢欲驅使又不得解脫的餓鬼遊行?

謝印雪沒有深想下去,原因是陳寧默和袁思寧又追上來了——他佈置的迷陣完全困不住他們。

不是因為他倆人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在這裡,他們這些餓鬼“迦摩”,本就是戰士手下的獵物。更關鍵的是,步九照的槍法在打斷鄭書的頸骨後,竟也開始不準了。

發現這一情況的時候,連步九照自己都愣了下。

隨後他皺了皺眉,側身對謝印雪說:“我不能再開槍了。”

柳不花覺得很奇怪,謝印雪卻沒多問。

步九照身份特殊,副本已經到後期了,他要是還能一槍放倒一個參與者,讓他們不能動彈,豈不是等同於他可以肆意決定讓誰通關?

本來步九照和他們組隊在一塊本就相當於遊戲玩家找了後臺工作人員,直接給自己改遊戲資料一樣,可上頭還有大老闆在著,步九照身為“鎖長生”中的npc之一,想想都不可能騎到“鎖長生”本身頭上去。

因此他會被制裁再正常不過。

現在他們要活下來的唯一途徑就是跑,一直跑著別讓其他參與者追上,等到零點過後,眾人都化為餓鬼迦摩就行了。

這般想著,謝印雪又拉起柳不花,從廢棄工廠的四人一躍而下。

他在九層的赫邇之夢號上都能來去自如,區區四層樓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看到這一幕的陳寧默扒著窗戶啐道:“操,他們怎麼跳下去還沒事的?”

袁思寧嘴上說:“是因為機械腿的彈跳能力更好吧?”

心裡卻想:穆玉姬果然沒騙她,這個副本的擺渡者npc應當就是慕雪了。

她剛剛看的清清楚楚,謝印雪和柳不花是一起跳樓的,還藉助了一根紅色緞帶,唯獨他是自己一個人躍下,落地時悄然無聲。

陳寧默察覺到她藏了些小心思,就冷笑:“那你也跳下去試試。”

袁思寧摸著自己的脖子說:“……還是算了。”

四層樓的高度,有奈米防護戰衣他們跳下去肯定不會死,卻難保兩條機械腿不會出問題,要是沒擺好好落地姿勢,摔斷頸骨也是有可能的——陳寧默要是跳下去斷了頸骨最好,這樣她也就不用去追謝印雪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