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百合子終於徹底明白:謝印雪是鐵了心要殺薄郎,絕無轉圜餘地。

她抱緊懷中的琵琶,看窗外日頭漸漸高升,內心祈禱著時間能過的再慢些,可惜這天向來不遂人願,正午仿若一眨眼就到了,眾妖客開始陸陸續續走出客房,打破了妖精客棧沉寂一夜的安靜。

“譁——”

只聽一聲類似於悲鳴的金石摩挲之聲響起,那是謝印雪將銀劍自劍鞘中抽出而產生的動靜。

百合子怔怔地看向他,只見青年手中劍身折射出的光芒如冰如霜,肅殺凜然,卻不及青年眼底眸光的半分冷冽。

他持劍徑直朝剛從客屋樓走進飲月堂那膚若凝脂、面如桃花的漂亮鮫人走去,而鮫人卻不知危險將至,見青年向自己走近,還彎起唇角,笑著張唇,約莫是想喊一聲“謝道長”問好。

“薄郎快跑——!”

百合子驟然開口,高聲大叫。

薄郎得了她提醒迅速往旁邊側閃,躲過了謝印雪致命的一劍,卻仍是受了傷,整個右肩幾乎被砍斷,原先瑩透的脆弱耳鰭也被削裂,溢位淡藍殷紅相間的血液,可見他方才若是沒躲,那他的頭一定已經被謝印雪一劍斬斷了。

“……為什麼?”

因為劇痛,薄郎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是失血過多的蒼白,他癱軟在地上,眼睫一眨便有無數純白圓潤的珍珠撲簌簌墜落,一邊後退一邊哭著向謝印雪求饒:“不要殺我……”

“求求你了……不要殺我……我沒有幹過壞事啊……”

“我的劍很快,你不會感到痛苦的。”謝印雪神情溫緩下來,嗓音溫柔,彷彿在哄人似的,“你不要再動了,再歪一劍,你會更痛苦。”

“可是為什麼……”薄郎看向謝印雪的眼瞳悽楚哀絕,“我真的從來沒有殺過人……我做了什麼錯事嗎?”

“求求你……求你放我吧……”

謝印雪嘆道:“你什麼都沒有錯。”

然而他還是抬起了銀劍,半點猶豫都沒有地就要揮下,眼底情緒難辨,結果卻在一道絃音響起後卡在半空。

“你不能殺他!”

百合子用法器琵琶定住了謝印雪的身形,咬牙衝到薄郎面前,對謝印雪大吼:“除非你從我屍體面前踏過去!”

“你瘋了嗎——百合子?!”宣霆破口大罵,“他就是一個副本里的npc啊,你在可憐他什麼?!”

百合子頭也不回地回罵道:“老子做什麼要你管?!”

說完她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枚療傷丸,塞到薄郎手裡,低聲道:“吃了它趕緊跑,去躲起來,我替你攔住謝印雪。”

薄郎緊緊攥著療傷丸,沒有服用,只用那雙盈著淚光的桃花眼瞳呆怔失神地凝望百合子:“百合子道長……”

“別發呆了,走吧。”百合子摸摸薄郎的頭髮,動作小心避開了他受傷的耳鰭,“我這人就是見不得漂亮的美人哭,顏控真是沒救了。”

另一旁宣霆卻跟著抽出了手裡的劍,朝著百合子砍去:“你媽的,老子就要管!”

甘洪昌一死,百合子就是參與者中修為最高的人了——第一的辛天皓可以忽略,因為他在見到薄郎身上被謝印雪傷出的血跡後就不省人事了。

所以被百合子定住的謝印雪無法掙脫其束縛。

但百合子要桎梏住謝印雪,她就無暇顧及宣霆,以至於宣霆那一劍劈出後即便她反應足夠迅速,卻還是受了劍氣波及,被掀翻撞到牆上,咳出一口紅血,她勉力抬起頭,又朝薄郎道:“你走啊——!”

譚凡毅和吳煜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行:“怎麼就打起來啊,別打了啊你們!這還不如接著吵架呢!”

眼看宣霆又要揮出一劍,虞佳憶驀地抬頭,手指在法器琵琶上撫響絃音,幫忙偷襲定住宣霆。

楚儀楊瞠目:“虞佳憶,你也跟著百合子瘋了?”

“隨便你怎麼想。”

虞佳憶其實也覺得自己瘋了,她受山犭軍自爆攻擊留下的後遺症太嚴重,對狏即的同情憐憫之心越發濃烈,所以當她聽到薄郎一聲聲哭求時,她心軟了,她把對狏即的同情和悲憫轉移到了薄郎身上:“謝印雪不說出他斷定薄郎是薄魚的真正原因,我不信任他,因此我想幫百合子,不想幫謝印雪,有問題嗎?沒有,你讓謝印雪說那個原因,他只要說了,我一定幫他殺薄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