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謝印雪不喜數理奇門的主要緣由。

在他看來,修行本就是與天爭與天鬥之事,天要滅我我滅天,我命在我不在天②,死生皆在自己一念,不在卦象。

如今卞宇宸對他百般相助,萬般恭維,估計是算出青山精神病院的通關生門在他身上,就指望自己帶著他通關呢。

今晚卞宇宸令十三槍殺胡利,表面上是逼眾護士參與者給病患分藥,實際卻是在要挾謝印雪——正如謝印雪背後有沈家一樣,卞宇宸背後,也有一個“卞氏”與他禍福相依。

十三是卞氏保護卞宇宸的死士,完全聽命於卞宇宸,卞宇宸要他殺誰他就殺誰,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謝印雪卻有柳不花這一顧忌,還有幾個老熟人陳雲、呂朔和蕭斯宇,他若不幫卞宇宸,那卞宇宸便定會要十三拉這些人陪葬,或是做絕,連他一起殺。

謝印雪服藥躺上床,閉目輕喃他對柳不花那句沒說完的話:“……是我不夠好。”

陳玉清為他取名“印雪”,千叮萬囑三令五申要他斷欲忘情,無愛無恨,印雪鑑心,莫要留痕。

偏偏他做不好,更做不到。

才會如此自傷其身,處處受制於人。

但他從不曾後悔。

作者有話說:

①參考、改編自《奇門遁甲》

②天要滅我我滅天,我命在我不在天。——出自《抱朴子內篇》卷十六《黃白》

第172章

第六天,呂朔甫一睜眼,就立馬從床上坐起警惕地環顧四周。

原因是他們這些還活著的病患,按理來說在昨晚天黑之際都已經進入“受傷”階段了,不過他們昨晚都吃了藥入睡所以沒受傷,可第三次服用入睡藥的副作用會導致他們在白天也進入受傷階段,被白天遊蕩在醫院裡的怪物弄傷甚至弄殘。

結果呂朔坐直身體還沒兩秒,他就感覺自己在往下墜落——因為床被他壓塌了。

“轟”的一聲悶響過後,呂朔和同病房的陳雲大眼瞪小眼,對視兩人同時開口:

“你怎麼變得這麼胖了?”

“你怎麼長了條蠍子尾巴?”

兩句話講完,他們又同時低頭去看自己,但其實他們剛剛的對話已經說明一切了,而除了他們外,另外兩間病房內的其他病患身上也產生了不同程度的異變。

蕭斯宇的病是患肢症,病情惡化在他身上的體現就是多長了六條腿,加上原本的兩條,他現在堪稱一整個陸生章魚;十三的病是自閉症,病情惡化在他身上比較明顯的病變是他鼻子沒了,像是一堵被抹平了的牆似的,使得他目前只能依靠嘴巴來呼吸;卞宇宸呢則是沒了雙手的表皮,彷彿潔癖症發作,讓他不斷洗手把皮都洗沒了。

謝印雪和柳不花倆父子卻沒什麼太大變化。

或者說他們倆從一開始就是最不正常的,一個腦瓣開花,一個枯白如屍,所以當其他原本正常的人開始不正常後,他們反倒格格不入起來。

如今病情惡化在柳不花身上的表現是使他頭頂的腦瓣花開得更大片了,呂朔陳雲他們白天在醫院裡也見過腦瓣開花的病人怪物,可現在整個已經沒有病人的腦花開得比柳不花更繁盛了,對此,柳不花感到十分滿意,拿起補水噴霧往自己腦花上滋啦滋啦又是一頓噴,只是現在來看他這一舉措好像已經不是為了美白膚色了,而是在給自己澆水,保持“花瓣”的美麗與鮮活。

至於謝印雪,他仍舊安靜地坐在輪椅上,面容蒼白無色,周身死氣沉沉,露在病號外的面板幾乎全裹著繃帶,讓他看上去就彷彿一個會行走的木乃伊——當然,是沒脫水的那種。

待其他人再走近些,他們就會發現,謝印雪其實只是看著像“坐”在輪椅上,他的身體根本沒接觸到椅面,純粹依靠一條固定帶勉強被桎梏在輪椅上,一旦固定帶鬆開,他就會迅速飄起,如同一縷離開屍體的遊魂。

這些異變,應該在他們步入受傷階段時就開始緩慢浮現了。

就比如胡利,那兩條取代了他大腿的肉蟲,也許就是他病情惡化的異變現象,只是一直被繃帶和病號服褲子遮擋著,他們才沒注意到。

“那個歩醫生真的會治病嗎?”

呂朔很是懷疑。

他們明明每天都在治病,不僅沒見好轉,現在還開始畸變了,他看著自己身上層層疊疊的脂肪甜甜圈,絕望道:“我不會離開副本後還是這幅吊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