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蘭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青山精神病院的天空雖然總是灰霾霾的,卻沒有要降雨或下雪的徵兆,她想要看雪,就得離開這個副本回到現實世界。

所以謝印雪沒有抬頭,僅出聲問她:“你只是想再看一場雪嗎?”

“那你呢?你是想看雪,還是想活下去?”蘇尋蘭反問,“陳玉清死後,你每次看到雪時會想起他嗎?會感到愧疚嗎?會……”

“會啊。”

“我會想他,但我從不會感到愧疚。”

謝印雪笑了聲打斷蘇尋蘭的話,他抬起頭來,眼中眸光如半含秋水,溫柔多情,彷彿饕餮饜足般酣暢痛快道:“我只會感到高興,因為死的人是他,不是我。”

聽著謝印雪這番薄情寡義的言論,蘇尋蘭不由瞠目。就連陳雲、呂朔和蕭斯宇他們都有些愕然地朝青年望去,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謝印雪根本不像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不過青年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他握住自己的手腕,使傷口流血的速度降緩,聲音十分溫和,卻是在說極具壓迫的威脅:“蘇尋蘭,你想再看一場雪,那你覺得這個副本中,誰才是真正擺渡者呢?找到他,和他做交易吧,不然今年的雪——”

“你就看不到了。”

青年的話叫蘇尋蘭瞳孔驟縮,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謝印雪不可能直接殺了她,否則謝印雪也會死在這個副本中,所以她有恃無恐道:“今晚要進入死亡階段的人又不是我,我憑什麼聽你的去找擺渡者npc?要找也是胡利先……”

“我、讓、你、找。”

謝印雪再一次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語,然而這次開口,他的聲音卻變了種調——低沉渾厚、冷冽暴虐,像極了蘇尋蘭記憶中七年前那場盛況空前,彷彿能夠覆蓋整個世界的大雪。

於是下一剎蘇尋蘭就驚恐地發現,她的身體不再受她控制,無可抗拒地一步步朝謝印雪走去,而她每走一步,謝印雪身上就綻開一道血痕,待她在青年面前徹底駐足時,青年身上的病號服已全部染紅。

“我要和你做交易。”濃郁的血腥味肆意在她身側,燻得蘇尋蘭陣陣戰慄,一片血色中,她看見自己伸出雙手,聽到自己對站在謝印雪身後的豎瞳男人說,“我願意付出代價……來換取離開副本的線索。”

“……好。”

豎瞳男人冷冷垂眸看了一眼她乾淨光潔的掌心,便寒聲答應了她的請求,並在她手中放下一把金燦燦的鑰匙:“你已經升級為了青山精神病院vip客戶,夜晚可入住高階單人病房,你會在醫院住的很舒心,直到治療結束,離開醫院。”

蘇尋蘭睜大眼睛,死死盯著手心那枚金色鑰匙,覺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塊冰,凍得她不住顫抖。

她其實不覺得自己找錯了擺渡者npc。

這個豎瞳男人對待謝印雪的態度很特別,那麼多參與者中,他只對謝印雪這樣特殊,她的直覺也從不出錯。可既然沒有找錯擺渡者,她為什麼會那麼焦躁心慌呢?

蘇尋蘭想不出答案。

恐懼中,一雙纖細好看卻滿是鮮血的手忽然覆蓋上她的手掌——那是謝印雪的手。

“別害怕。”他對她說,“你說想再看一場雪,我也會讓你會看到的。”

那雙曾予枝頭早墜梨花重獲生機的雙手,此刻也在給予她生的承諾,蘇尋蘭卻只覺脊骨發寒。

步九照眉頭緊皺,推著謝印雪往後退了幾步,讓他跟蘇尋蘭觸碰的雙手分開。

胡利和其他人也搞不懂謝印雪到底在做什麼。

正疑惑呢,他就聽見青年點了自己的名:“胡利,到你了。”

胡利被謝印雪嚇得差點跳起來:“什麼到我了?”

“你今晚就要進入死亡階段了,找到擺渡者和他做交易,就是你最後的選擇。”青年待他似乎比對待蘇尋蘭多些耐性,語氣也更溫和,“不過我覺得這個副本中,真正的擺渡者不是他。”

謝印雪抬手指向看戲看了半天的歩醫:“而是這位‘歩醫生’,你認為呢?”

胡利也認為步九照不太可能是真正的擺渡者。

那個豎瞳醫生如果真的是擺渡者npc,謝印雪何必控制蘇尋蘭硬是要她與他做交易?反倒是謝印雪一番不似凡人能使出的神技招法又讓他覺著青年才是擺渡者了。

偏偏謝印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