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譬如此刻。

哪怕裡面沒有深情也好。

“你心情怕是好不了了。”青年也沒求他,挑高了眉梢慢聲道,“還不如我再拿一肢肉去問問袁思寧,問她願不願意將答案告訴我,想來她應該是願意的。”

步九照皺眉,疑道:“你哪還有一肢肉能給她?”

“這不就是嗎?”

青年將手置於鎖骨下方,指著身體反問他。

步九照垂眸,睨著青年如雪的脖頸說:“取這裡的肉,得砍下你的頭。”

“這有何難?”謝印雪用下巴指了指柳不花,“我自己動手,讓不花為我換身體即可。”

步九照聲音陡然沉下,眼光幽暗:“你就這麼信他?”

真要施行此舉,就相當於把自己命交到另一個人手中,戰艦內那麼多參與者都知道這個方法,可他們誰敢動手?謝印雪這麼一個惜命自私的人,竟也能信柳不花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到這種地步?

縱然知道他們之間並無私情,可步九照還是忍不住在心頭燃起一團妒火。

“要是你給我換也行。”誰知下一秒青年卻抬手攀住他的肩,聲音輕徐溫和,將纖細易折的雪頸送到他身前,“我也是信你的。”

步九照微怔。

而謝印雪則望著他,形如柳葉,似半含秋水的眼眸彎起,讓步九照有些辨認不清自己在他眼中的是何種神情。

好在青年很快就告訴他:“步九照,你笑了。”

自己笑了嗎?

步九照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謝印雪說完這句話後,便抬起右手,冰冷如霜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下巴,最終定在他的唇角處按下,像是怕他不認賬一樣,在保留證據道:“現在你高興了嗎?心情好了吧。”

青年的指甲沒有任何溫度。

冷冷的貼在他唇畔時的感覺,就像是噙住了一片枝頭落雪。

然而步九照卻覺得自己心中又燃起了一團更烈的火,他喉結滾了滾,啞聲說:“我笑,不代表著我心情就好。”

謝印雪嘆了口氣,收回手佯裝無可奈何說:“你就口是心非,撒潑耍賴吧。”

“‘鎖長生’共有十關。”步九照壓下想將他手重新攥回的慾望,正了神色說,“透過九關即可脫離,透過十關,即可長生。意取自:九死一生。”

“你若想獲得長生,就必須透過十關。”

“九死,一生……”謝印雪將這四個字拆開了,在舌尖細細品味,蹙眉道,“還真是貼切。”

步九照見他蹙眉,又聽了他說的話,只當謝印雪說的“貼切”是指“鎖長生”的艱險之處,貼合“九死一生”的詞義,畢竟這一詞常被人們用來形容經歷許多次危險而倖存下來之意。①

可實際上,謝印雪說的貼切,並不是這個意思。

九死一生一詞,出自於《離騷》,原句為: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這隻提到了“九死”,後有學者劉良注:“雖九死無一生,未足悔恨。”這才出現了所謂的“一生”。②

原意既不是九死必有一生,也不是九死難有一生,而是九死無一生。

偏偏他要的,就是這“一生”。

戰艦外頭,把步九照哄得道出真正答案後的謝印雪心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