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印雪卻不疾不徐,抬眸望著袁思寧,溫聲和她說:“我們第七天還會剩下一支多餘的疫苗。袁女士,如果你願意向我道歉,我就會將這支疫苗免費贈予你。”

鄭書:“?”

為什麼謝印雪可以變臉這麼快?

鄭書滯在原地,這回他臉上的錯愕不再是假裝出來的了,其他人也沒料到,明明謝印雪早上和袁思寧對陣時還是一副“高攀不起”的倨傲態度,怎麼一天還沒過去,袁思寧還沒低頭呢,他就先給人臺階下了?

袁思寧也不由震驚啞然,她盯著黑髮青年的雙眸看了數秒,確認他眼中只有溫和,沒有譏諷,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後,立馬低頭鞠躬:“對不起……”

她怕謝印雪覺得自己的道歉不夠真誠,還繼續說:“你人真的很好,都怪我恩將仇報,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抱歉。”

“好,我不會食言,等到第七日,我會把那支疫苗交給你。”

謝印雪也說到做到,沒有對她冷嘲熱諷,在袁思寧道歉之後便如自己所言一般爽快下了承諾。

眾人聞言卻是神色各異,表情複雜的望著他。

不是因為他們不相信謝印雪說的話,而是他們不信在這鎖長生之中,真有像謝印雪這樣不適宜用善良二字來形容的人,畢竟他的所作所為,就如同他自己講的一樣,堪稱是在做慈善。

換做他們,對於袁思寧這種端碗喊爹摔碗罵孃的行為別說是原諒,管她道沒道歉,不暗中給她穿小鞋就已經算是大度了,哪裡會像謝印雪這樣?

所以謝阿戚終究沒忍住,難以置信的問了他一句:“謝印雪,你真就這麼放過她了嗎?”

“是啊,你們也聽到鄭先生說我慈悲又善良,既然袁小姐已經向我道歉了,那我為什麼不原諒她?可能我這種人,死後拿去火化,還能燒出不少舍利子吧。”

青年微微昂首說著這樣討嫌的話,卻因著語調輕緩溫和,不會惹人厭煩,講完他還斜眸,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鄭書,嘆息道:“不過我能履行自己承諾的前提,是我能活到那個時候。”

另有所指的話誰不會說呢?

況且謝印雪會的還遠不止於此。

而剛剛鄭書試圖挑唆袁思寧敵對謝印雪的事眾人也看了全程,便都明白如今謝印雪話裡的弦外之音,就是在指鄭書要害他,以至於他在副本中活不到第七天。

“鎖長生”之中參與者明爭暗鬥不是新鮮事,放在過往,他們肯定會選擇明哲保身,就當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見,但現在有不少要等謝印雪免費贈予的那支抗體疫苗通關呢,所以如果鄭書真要對謝印雪下手,他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鄭書一聽也立時回神,卻不慌不忙回敬道:“你和你那搭檔慕雪每天順順利利都有五支疫苗,多到能做慈善了,如果你不是餓鬼迦摩,又怎麼會活不到那個時候?”

“可我是你的競爭對手。”謝印雪又是一聲輕嘆,睜著眼佯裝悽哀黯然,胡謅道,“雖然我對長生一事沒什麼想法,只想熬到後期,徹底脫離其中,讓我能再活一些日子。”

說完謝印雪還低下頭,用手背抵著唇虛弱的咳了幾下,再放下手時,眾人就看到他那與雪近無分別的手背上,已經多了點點猩紅。

白得顯眼,也紅的驚人。

這樣鮮豔又殘忍的顏色,在這個真正“吃人”的副本中無人不忌憚,陡然一見,大家都有些怔忡晃神。

其實從瞧見謝印雪的第一眼起,他們就注意到青年單薄瘦削的身軀上,那常年纏綿病榻之人才有的懨懨氣息了。

這樣病怏怏的感覺,叫人總覺著他說話溫和語氣柔緩,不是因為他性子本就和善,而是因為他重病纏身,無力高聲言語。

不過心中覺得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能在“鎖長生”走到後期的沒有無能之輩,謝印雪瞧著再如何弱不勝衣,也無人會輕易看輕他,只是也沒有幾個正常人會隨便咳兩下就咯血吧?

更何況他們都知道能進“鎖長生”的人中,大部分是因為瀕臨死亡才被拉入副本,謝印雪這都咯血了,他進“鎖長生”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為重病快死,如此一來,他說自己對長生沒興趣,只想活下來反倒有了幾分可信度。

得了謝印雪好處的袁思寧馬上就“關心”他:“你生了重病嗎?”

謝印雪點點頭:“是的,現在全靠‘鎖長生’續命。”

蕭星汐和其餘女生不由憐聲感慨:“太慘了。”

步九照和柳不花聞言對視一眼,然後默默移開了視線,都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