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照似乎還真不怕,幾個坐在步九照身後和他一道同樣能看到紅衣水鬼步步逼近的參與者幾乎都是屏住了呼吸,但步九照卻依舊穩如泰山,身形都沒晃一下。

待紅衣水鬼靠得足夠近後,他才終於動了——步九照抬起右臂,用手於昏暗的夜色中準確無誤地指著高禾道:“高婉,你哥哥高禾來看你了。”

話音才落,紅衣水鬼便猛然轉身朝高禾的方向衝去。

步九照這招謝印雪也是沒料到的,因為民間有種說法:夜晚走野外走夜路時,切忌不要直呼夥伴的真名,否則被髒東西聽見,那東西便會纏上你。

而高禾剛剛雖給眾人透露了自己的姓名,但他也著實沒想到步九照會用其來對付自己——畢竟普通人看到這種情景,要麼是嚇得直接失聲不敢說話,要麼就像李露茗、虞沁雯還有段穎那樣高聲尖叫著吸引紅衣水鬼的全部注意力。

結果步九照不按常理出牌,高禾還沒步九照那麼好的定力,哪裡能眼睜睜瞅著紅衣水鬼奔向自己還能鎮定自若?於是大罵一聲“媽的!”隨即拔腿便跑。

他逃跑的倉促,除了手裡一把點燃的香支以外什麼都沒帶,草擔扔在河畔,擔子裡其他剩餘的香支也仍在,謝印雪還在想要不要去偷些香回來點著繼續裝土地神,這樣安全一些,就忽地聽見左後方有人喊了聲:“我們也快跑吧——!”

話音才落,周遭便有布料摩挲步伐走動的聲音響起,好像真有人隨著這句話開始逃跑了。

人是一種從眾性很強的生物,尤其是在危難當頭的情況下,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保持主見。有人叫他們逃跑,他們會心動;同樣的道理,當謝印雪低喝一聲“坐著別動!”時,也有人霎時滯住所有動作。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謝印雪聽到有數道腳步聲已經散亂著跑開,並且就是這麼短暫的一個瞬息,那個紅衣水鬼又飄了回來。

謝印雪也只能保持頭頂稻草的姿勢定在原地,任由紅衣水鬼在他們身側徘徊遊蕩。

然而這女鬼看著是恐怖,實則他們若是不動不發出聲響,紅衣水鬼卻並不會傷害他們,只是挨個在他們面前跪下磕頭,好像真把他們當做土地神了一般。

直到天際破曉,紅衣水鬼才停下磕頭,緩緩走到橋面上,頭朝下往河中縱身一躍——重複生前最後的舉動。

謝印雪望著紅衣水鬼的身形淹沒在河水中,這才放下頭上的稻草站起身回頭,檢視參與者人數。

雖然自己重病纏身,謝印雪確定自己除了快死以外聽力沒有問題:他昨晚的確聽到了有人跑開的腳步聲,但謝印雪將人頭點完一遍後卻驀地發現,所有參與者都在這裡,一個人都沒少。

這不對勁。

“可、可以動了嗎?”

廖鑫陽見謝印雪都起身站了起來,天好像也亮了,就顫著聲詢問謝印雪。不過雖然說話了,但廖鑫陽還是沒把自己頭頂的稻草取下。

謝印雪開口道:“可以。”

其他人聽了謝印雪話,紛紛鬆了一口氣放下頭頂的稻草,同時不顧形象地躺到在地上揉著自己盤了一夜又麻又疼的雙腿。

謝印雪輕輕垂眸,目光在他們臉上逡巡著。

於是謝印雪便發現李露茗能動第一反應是去看和自己一道進入副本的人們,在看到老師和同學好友都在後,她就小心翼翼地問虞沁雯:“昨晚哪幾個人跑了啊?我聽到有人跑開的聲音了。”

“我也聽見了。”虞沁雯瞪大眼睛,指著自己手臂說,“還有人拉著我的胳膊,想要我和他一塊跑呢。”

“我也是!”段穎聞言也摻進話題道,“但是我當時腿坐麻了,而且……”

說到這裡,段穎偷偷覷了一眼謝印雪。

其實是昨晚謝印雪那聲“坐著別動”語氣很兇,把她嚇得愣住了,等她回過神來後紅衣水鬼就已經回來了,她就更加不敢胡亂跑動了。

李露茗等腿麻的感覺好不容易緩解了能站起來後,就低著頭在黎弘面前和他道謝:“黎弘,謝謝你,要不是你昨晚我可能已經死了。”

“那種情況下亂跑沒有好處啊,你們以後不要再亂跑了。”黎弘是想罵她們兩句的,但李露茗是自己喜歡的女生,他面對她又說不出太重的話,就抓著腦袋道,“而且你們該謝謝先生,不是謝我。”

三個女生聞言又齊齊低著頭走到謝印雪面前向他道謝,眼眶紅紅的,看來受的驚嚇不小,希望這回她們是真的記住了教訓。

謝印雪倒是根本沒對她們生氣,畢竟出事死的人是她們又不是自己,她們昨晚要是真亂跑了說到底能害到的人也是自己,和旁人無關。

再說她們昨晚那樣的反應也很正常,有些女孩子就是膽小,遇到狀況容易驚慌失措,像第一個副本中適應性極強的陳雲那樣的女孩子畢竟是少數。

她們不是蘇尋蘭那種假裝自己清白無辜毫不惹事,實際上卻是最大的麻煩謝印雪就已經覺得很不錯了。

所以最後謝印雪也只是溫聲叮囑她們:“這裡很危險,要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你們自己愛護,我昨晚能救你們,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三個女生又點頭:“我們記住了,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