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惡魔以諾哼哼笑了兩聲,陰惻惻抬頭望著屋頂上懸著的星星燈們說道:“這些星星燈你以前沒見過嗎?這種燈只能靠電力發光,沒有電它們怎麼可能會亮?”

謝印雪微笑道:“這麼說我按摩椅無端消失的電……”

“他說你的按摩椅給那些貴客用太浪費了,應該將它用在更適合的地方。”以諾卻看熱鬧不嫌事大,叉腰直接將答案挑明,“所以他指示我去偷電了。”

謝印雪懂了,他望著燒烤架的“屍體”,同樣冷笑一聲,昂首嗤道:“哦,原來是報應。”

赫邇:“……”

兇惡的船長這一刻終於暴露了本性,他朝以諾罵道:“趕緊滾。”

以諾瞪大眼睛似乎還想再反駁說些什麼,可是在男人說完那句話後,他的身體就彷彿完全不受控般騰空飛起,然後朝露臺飛去,最終“啊——”的慘叫著墜下第九層。

謝印雪先前還覺得引導者npc的權利比擺渡者還大,但眼下的這一幕,卻又讓他對這個猜測產生了動搖。

“天馬上就亮了。”而以諾也像是徹底放棄了偽善的面孔,嘴角噙著肆意的輕笑,蒼色的瞳底眸光晦暗,沉聲詢問謝印雪,“謝印雪,你的賠償呢?”

理論上來書距離天亮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才是,可在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海面與天空交接的跡線卻真的出現了一縷暖白的明光,預兆著灼日就要升起,白晝即將到來,這個副本也面臨結束。

謝印雪仍不著急,緩緩走到圍欄旁握住扶手,欣賞著黎明破曉的海景。

赫邇朝他走近,就聽見青年喃喃低語著:“真好看啊,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海呢。”

這句話讓赫邇動作微停了一剎。

因為他覺得謝印雪說的話像是假話——畢竟連他都見過海,謝印雪怎麼可能沒見過呢?

青年明明那麼自由。

只是不待他深思,謝印雪就轉過了身望著他。

隨後輕輕抬袖,下一瞬,無數枚金燦燦的錢幣便從空中降下,閃閃發亮,“叮鈴”響著落到地上,像是在下雨,又像是那日在甲板上他們一起看海時,無數擦肩路過的雪,這些金幣也碰不到他們的身體。

青年問他:“這麼多金幣夠賠你了吧?”

赫邇有些怔忡,金幣落下的這一幕談不上好看,而覺得好看的只有謝印雪朝他方向伸出的左手。

那隻手上的腕部戴著一隻銀瓣金蕊的梨花鐲,指尖透著些淡粉,像是十分溫暖般,牽引著渴望擁抱暖意的他無可抗拒的朝之靠近。

於是赫邇垂在身側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動了動。

謝印雪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

誰知青年又問他:“你看我今天穿的什麼顏色的衣裳?”

赫邇聞言回過神來,目光循聲望向他的肩頭,這才注意青年身上這身長衫在夜裡看著就如雪般淨白,可是一旦有朝暉落在他身上,這身衣裳便會被染成鎏金般的燦色。

“是你最喜歡的顏色嗎?”

謝印雪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幾分,溫聲喚出那個名字問道:“阿九。”

赫邇——也是阿九,他只垂眸望著謝印雪,並未說話。

然而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清楚‘鎖長生’中一共有多少個副本,又有多少個擺渡者;算不清我在每個副本中,遇到同一個擺渡者的機率又有多大;更不知道我們下個副本還會不會再相遇。”

謝印雪背對著身後晨光,朝暉卻圍繞在他的身側,勾勒描摹著他被風拂起的每一縷髮絲。

“你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你問我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目光緊凝著身前的人,笑著說,“這裡即便是地獄,我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們下次再見吧。”

說完這句話,謝印雪便放開支撐在圍欄上的雙手,任由自己的身體如一片雪朝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