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朱易琨要給他送豪華定製按摩椅的份上,謝印雪好心提醒他:“明日就快到了,朱老闆,你有些什麼要帶進副本里的東西趕緊拿過來抱在懷中,別等會兒沒帶過去。”

朱易琨聞言下意識坐直身體就要下地拿東西,可腳剛踩到地毯,他就記起自己不能離謝印雪超過十米,於是又趕緊把腳縮了回去,指示給他按腳的女人道:“媛媛,去幫我拿一下那邊的行李箱。”

“好的,先生。”

被他叫做“媛媛”的女人立馬起身,走到對面的玻璃長桌處,指著桌角邊靠著的一個黑色行李箱道:“是這個箱子嗎,先生?”

“對,就是那個。”朱易琨點點頭,又看向他離他不遠的謝印雪,“謝先生,您的行李呢?”

謝印雪唇瓣都沒張一下,只伸手拍了拍身下的按摩椅,表示他就帶這個東西進入副本。

朱易琨:“……”

他說能把這個按摩椅帶進副本享受只是隨口一提啊,可真沒想過要帶這東西進去。畢竟按摩椅除了按摩還有什麼用?在遊戲副本里能拿來幹嘛?

然而謝印雪的話他沒膽子反駁,朱易琨轉過頭看向媛媛,伸出手要去接她遞來的行李箱。

可就在朱易琨的手要觸碰到行李箱手柄的那一剎,他和謝印雪眼前的所有景物都發生了扭轉,它們逐漸渙散分解,又開始凝聚重構,待一切都恢復平靜後,謝印雪和朱易琨已然不在雲蔚大廈頂樓的豪華酒店裡了,兩人連同身下的按摩椅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某個海邊破舊潮溼,長滿暗青色髒苔的站臺上。

這裡四周光線陰沉,天穹之上匯聚著層疊的烏雲,像是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眼前則是一望無際的寬闊海域,海水的顏色暗得如墨,連翻湧起的海浪都是像是濃郁的灰,但他們身後卻是幽邃黑暗看不見道路的陰暗之地,時不時還能聽見幾聲不知名獸類傳來的嘶啞戾鳴,在告訴人們一旦踏足那片黑暗,死亡便會降臨。

朱易琨穿著浴袍,呆呆地望著海面,手臂還保持著前伸的動作,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進入遊戲了之後,他張口就要嚎“我的行李”,但他第一個字才比出口型還未出聲,朱易琨就聽到他左手邊有兩個男人在低聲議論——

“看,又來了兩個新人。”這個男人聲音稍顯低沉。

和他說話的另外一個男人語調則年輕了不少:“他們剛剛是在洗腳城裡按摩嗎?”

“洗腳城能發生什麼致命災難?火災?地震?”

“誰知道呢?這裡不知道有沒有電,沒電的話他們的按摩椅也沒什麼用吧?”

聽到這裡謝印雪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起身坐起的打算,依舊慵懶的斜躺著,似笑非笑地望向聲音聽上去年輕的那個男人。

他的面容和聲音相符,看上去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深藍色的運動服,也正因為年紀不大,所以被謝印雪目光一掃,他就愣住了,然後有些臉紅故作鎮定的移開視線。

他發愣,謝印雪能理解,畢竟世上有自己這般風華的人不多,陡然瞧見,驚訝、震撼、歎服都是正常的情緒,可他臉紅什麼?

沒等謝印雪深想,一句尖利驚恐的聲音就打斷了他所有思緒——

“這裡是哪裡?!”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

謝印雪尋聲望去,發現在嚷嚷的是一個體型肥胖程度不亞於朱易琨的中年男人,他滿臉慌張的神色,吼完之後踢了一腳他身邊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女孩:“是不是你們搞的鬼?你們把老子弄去什麼地方了?”

小女孩被他踢得一個趔趄,捂著小腿霎時紅了眼睛卻抿著嘴唇不敢哭。

而小女孩身邊還有個穿著保安服飾,膚色黝黑,有些柴瘦的男人,他心疼地抱住小女孩,向中年男人哀求道:“先生,你別打我女兒了,我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啊,我們也是和您一起過來的。”

這三個人似乎也是新人,而且看樣子還是一起過來的,但是卻不熟,應該是在進入遊戲前就起了爭執所以距離較近,共同進入了這個副本。

謝印雪再環視四周,發現站臺上泱泱站了不少人,這次副本的人數還挺多,算上朱易琨和他共有十八個人,九男九女。

有過饕餮宴的那次遊戲經驗,謝印雪大致上也知道該怎麼辨認新人和老人了——身邊帶有裝備和行李,神色比較鎮定的,往往都是老參與者;而身邊空無一物,或是帶著些不相干的沒用物什,神色慌亂,無措害怕的就幾乎全是新人了。

當然,也不排除會有例如謝印雪和朱易琨這樣,沒帶行李就進了副本的老人。

但是在這個副本里,謝印雪卻可以斷定除了他和朱易琨以外,沒別的老參與者發生這樣的意外。

因為這一次的副本老人和新人太過涇渭分明瞭:整個站臺上除了中年男子以外,還有不少人要麼也在發出和他一樣的高聲質問,要麼就像謝印雪右手邊那個妝容豔麗,身段妙曼穿著旗袍的女人,擦著眼淚在哀聲慟哭,這些人全是新人。

這一屆新人,心理素質貌似都不太行——沒一個人有上回剛到秦府別院時,呂朔當眾拉屎都能安靜如斯的高心理素質。

他們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塊,不斷撞擊人的耳膜,聽得謝印雪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