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要有勇氣(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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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國時代,有一位生性固執的男子駕著馬車往北方行去,途中遇到多年的老友。
朋友問他:“你要往哪裡去?”
這位男子回答:“我要去楚國。”
朋友一臉狐疑地問道:“楚國是在南方,你往北方走,是背道而馳啊!”
男子辯駁:“沒關係!我的馬非常優秀。”
朋友無法理解,又問:“即使是一匹良駒,日行千里,但方向錯誤,還是沒有辦法到達目的地啊!”
男子還是非常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不用費心了!我有足夠的旅費。”
朋友說:“你就是有再多的旅費,但路的方向畢竟是不對的,你怎麼能到得了楚國呢?”
朋友雖然再三告誡他,這位男子仍然堅持己見,說道:“不打緊!我還有一個善於馭馬的好車伕。”
總之,任憑朋友如何分析解說,男子依舊執著自己的理由,“死不認錯”。這就是人的愚痴,人的執著!
我們不要以為這只是一則故事罷了,其實,類似的事情也經常發生在現代的社會。我曾經看過一個慈愛的母親因為女兒即將到寒冷的山區旅行,怕她凍著,所以就和女兒說:“乖寶貝啊!你去的地方很冷,不要只顧到漂亮,要多帶一點衣服去啊!”
女兒回答:“不必了,冷的時候隨便到什麼地方都可以買到一件毛衣。”
母親不放心,說道:“寒帶偏遠的地方,通常很難找得到一家店面。”
女兒還是說:“沒關係,我可以找一個人家商借一件。”
母親說:“越冷的地方,人煙越稀少,你到哪裡去商借呢?”
女兒說:“萬一真的冷得沒辦法了,我馬上回來,不就得了嗎?”
無論母親如何地叮嚀囑咐,殷殷勸誘,做女兒的就是不肯多帶一點衣服預備。
“死不認錯”就是一般人的通病。
所以,“認錯,要有勇氣”,我一生都將這句話當成自己的座右銘。
一九七一年,我想將朝山會館的建築列為佛光山第一期工程。因為我認為:現代佛教應該和社會大眾結合為一體,能夠提供好的食宿,才能讓信徒安心歡喜地朝山拜佛,所以建議設立一座美輪美奐的朝山會館,不料很少信徒支援這項建設,眼看工程無法進行。有一天,慈惠法師對我說:“臺灣的信徒根本不懂什麼叫作‘朝山會館’,他們只希望有殿堂可以拜佛,師父應該先建大雄寶殿才對。”我一聽,覺得她的話非常合理,於是立刻修正,因此佛光山後來的建設一直非常的順利。假如當初我只憑理想,沒有“認錯的勇氣”,又何能有後來的方便呢?
我提倡僧團的民主,效法佛陀時代的三番羯磨。每次在佛光山開會的時候,難免有一些徒眾的意見與我不同,但只要合理,我立刻自己修正,所以我自許是一個“從善如流”的人,很怕徒眾認為師父也是一個“死不認錯”的人,久而久之,上焉者不敢違抗,只會唯唯諾諾,沒有深思遠慮;下焉者遵循效法,只知指責別人,不能檢討自己。這樣一來,佛光山哪裡能突破創新,為眾謀福呢?
以我多年來授徒的經驗,凡是能夠接受教誨,“勇於認錯”的人,大多進步得快。凡是覺得自己全部有理,“死不認錯”的人,大多在原地踏步。像我常勸一些徒眾既然不長於讀書,就要及早學習其他技術,但他們卻執著己見,不肯“認錯”,結果花了許多年的時間鑽研學問,才發現走錯了路,後悔莫及。另有一些徒眾做事不能顧全大局,懶惰又不和眾,經過一再訓誡,還“死不認錯”,到頭來沒有一個單位肯要他做事。還有一些徒眾溜單以後,雖然知道自己錯了,卻沒有勇氣向大眾“認錯”,只得流浪在外。我雖有心寬容接納,基於宗門法規,也只有徒呼奈何!
因此,人一生際遇的平順安危,其實和自己能否“認錯”有十分密切的關係。甚至古往今來,無論一個國家或一個團體,主事者乃至組成的分子,能夠“認錯”與否,往往就是成敗得失的關鍵所在。像項羽之所以在楚漢之爭中飲恨敗北,就是因為他剛愎自用,所以眾叛親離,最後自刎於烏江,臨終前還死不認錯,喊著:“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三國名將周瑜,因為心胸狹窄,妒賢嫉能,錯失聯蜀滅魏的機會,卻不知反省,反而感嘆:“既生瑜,何生亮?”終致英年早逝。反觀劉邦和曹操,一個原本默默無名,一個被世人稱為奸雄,卻因為能聽從諫言,改正過失,而成就霸業。
最近報載,經營亞都飯店成績卓著,獲得中外一致好評的嚴長壽先生,被聘請到臺北圓山飯店擔任總經理時,原本意氣風發,很想有一番作為,但不久之後就遞上辭呈,因為工作人員無法改掉威權時代的習氣,“死不認錯”,配合困難,嚴先生眼見無法改進,只得拂袖而去。
凡此都說明了:“認錯要有勇氣。”能夠“勇於認錯”,才不會失去發展的契機。
記得三十年前,因為臺北到佛光山路途遙遠,北部的信徒紛紛請求佛光山在臺北設立道場,好讓他們可以常常聽經禮佛。我也很想滿足大家的需要,所以四處打聽,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場地。最初我們看中民權東路行天宮對面的一塊土地,透過一位經紀人接洽,雖然一坪的價錢不及市價的三分之一,但佛光山還是負擔不起,結果失去了這次的機會。後來,那塊土地上面起了一座大廈,每次坐車經過時,我的心裡都會生起一陣婉惜,總覺得對信徒虔誠的心意抱愧無比,因而發願有一天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必定要在臺北建一座空間寬敞的現代化道場。後來,信徒聽說此事,有感於我為了不能給大家一處好地方拜佛而“認錯”、難過,便發起大家協助出資。一九九四年,終於買下信義區一棟大樓中的幾個樓層,集臺北道場、臺灣佛光會總會、佛光緣美術館、佛光緣滴水坊於一處,實現我多年來對於現代佛教建築的四個理想:傳統與現代結合、僧眾與信眾共有、修持與慧解並重、佛教與文藝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