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被看好的婚禮,望京城有人歡喜,樂得看熱鬧。

有人暗自神傷,醉生夢死。

祝平躺在船舶上,船舶燈火通明卻無端的寂寥,“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軍白髮多,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他神色不是很清明,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美酒入喉更是燒心灼肺的疼痛。

“祝平,你別喝了。”藺朝月嘆息了一口氣,抬手想要去奪他的酒瓶,“你就是醉死在這裡,阿弱也不會心軟的。”

“就是!這麼多年了,阿弱素來固執,比你更甚,你早該看清的,就不要再執著了!放下吧!”溫晏慣常彎起的唇壓了下來,很為這個多年的兄弟心疼。可在心疼,又有什麼辦法呢,“感情的事情,向來都是勉強不來的,更不是一味的付出,就會有回應的。”

祝平失意潦倒,“從前楚珺在的時候,我知道他們兩情相悅,我剋制著自己,只遠遠的祝福他們就好。”

“楚珺死了,我好不容易看到一絲絲的亮光……”

他聲音有些哽咽,“我不貪心的,我付出了那麼多都是自願的。我知道……她心裡放不下那個人,她一年不嫁人,我就等她一年,她兩年不嫁人,我等她兩年。她哪怕一輩子不嫁人,我也願意終身不娶的陪伴她,只要她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就好……”

“終於等到她鬆口,願意嫁人了,你不知道聽到要招親的訊息的時候我多麼的高興。賀國公來暗示我要爭氣搶到繡球的識貨,我更是整整半個月都沒有睡個安穩覺的鍛鍊功夫……”

“可誰知道本來應該十拿九穩的事情,被個乞丐給撿了漏,隨隨便便的一個阿貓阿狗也能把我給踩的翻不了身。你知道當我看到阿弱在大庭廣眾下問那瘸子乞丐願不願意娶她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

“我整個人就像是被拽進了地獄,整顆心到身體的每一寸都被扎的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可我能做什麼呢?我氣自己,我恨自己不中用……”

從前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此刻只是個受了情傷的凡夫俗子,被愛戀不得的痛給生生折磨的狼狽。

少年鬍子拉碴,席地而坐,哭的涕泗橫流的,抓著藺朝月的手就按在胸口的位置:“朝月,我病了,你帶我去找大夫吧,我這裡真的是太痛了,痛的我呼吸都喘不過氣來。”

溫晏搖了搖頭,蹲在他邊上,心疼又好笑。哄小孩子的安慰道:“知道啦,睡吧,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好的。”

“你騙人,好不了的。我永遠都沒機會了……”

溫晏道:“那就看看別的美人,望京城裡,美人環肥燕瘦,你喜歡哪種的?”

“我只喜歡阿弱那樣的……旁的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知道我有多麼的羨慕那個叫沈什麼的小乞丐嗎?”醉鬼歪著頭,抱著藺朝月的胳膊說話。

“我是哪裡比不上那個髒兮兮的乞丐了?”祝平只覺得自己被人塞了滿嘴的黃連。苦的眉心都舒展不開了。心裡面藏著的那些心酸委屈,如開閘洪水,眼淚把藺朝月肩膀的衣服都給打溼了。

祝平推搡了一把藺朝月,似乎是真的不解,“我長得好看的啊,好多人都喜歡呢,怎麼唯獨阿弱就看不見呢?”

“你就當阿弱眼神不好吧。”藺朝月板著臉應付到。

祝平下意識的就反駁親兄弟,維護心上人。“你才眼神不好呢,你全家眼神都不好。阿弱哪裡有錯了?肯定是我孃的錯,我娘沒把我生成阿弱喜歡的樣子。”

喝醉了的祝平形象碎成了滿地的玻璃碴子,這下子是拼都拼湊不起來了。

溫晏本來不想笑的,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嘴,肩膀都成了篩糠。

祝平哭成了被拋棄的小媳婦樣,可憐巴巴的,轉眼又兇巴巴的六親不認,這反差簡直不要太大。怪讓人疼好笑的。

藺朝月被連帶著被兩個兄弟一人捅了一刀,磨著牙,瞪了一眼溫晏:“還笑!笑個屁啊,你還是個人嗎?”

“哎,朝月啊,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人以群分,我和你走在一起,你可別狠起來連自己都罵進去了啊!”溫晏挑眉,風騷的捋了下鬢角的發,繼續說道:“不過,一輩子能看到一次祝平這麼丟面子的樣子,咱哥倆以後吹牛逼都有談資了。”

“你是真的狗的很!”藺朝月覺得祝平要是知道溫晏看他醉酒的笑話,等到醒來怕是恨不得把這傢伙給咬死:“有些的談資只適合爛在肚子裡,多嘴說出來,小命怎麼沒了的。怕是都不知道。”

溫晏連忙的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兩人寸步不離的守著祝平,生怕他醉的太厲害想不開把自己作的掉進河裡淹死了。等人折騰的睡著了,兩人才親自把他給送回了祝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