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的外祖林家,就將這裡的柳林街佔去了一半還多。

林家大太太王芷茹伺候完老太太高氏,剛回到自己的墨蘭苑,奶孃鄭氏就神色匆匆地一頭闖進了屋子。

大太太從未見過奶孃如此失態,所以即使已經很累,她還是馬上提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大丫鬟燕春很有眼色地朝著大太太福了一福,又給鄭嬤嬤行了禮,然後走到了簾子外面守著。

鄭嬤嬤顧不得自己氣息不勻,就忙附在大太太耳邊低聲說:

“太太,訊息確定了,表姑娘確實被許給了靖勇侯府配陰婚,婚書都已經送到侯府了,只不過這件事情畢竟不體面,所以到現在還藏著掖著,就算是侯府裡也沒幾個人知道。”

大太太手中的茶盞應聲而落,褐色的茶湯濺在她深青色的六幅裙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

鄭嬤嬤心疼地一邊替大太太擦拭,一邊輕聲輕聲安慰:

“這樣冷的天,表姑娘又在李氏的手裡,能不能活著到達京城尚不好說,太太又何必如此擔心?”

大太太狠狠咬了咬牙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眼神幽深地看著鄭嬤嬤說:

“奶孃,我就晧哥兒這一個兒子,我不能容忍他有一星半點的閃失。”

鄭嬤嬤想起主子這日夜懸心的十多年,也跟著紅了眼圈,可那話是老太太提過的,雖然林家和梅家已經多年不再來往,但是大老爺極其孝順,只要老太太一句話,大少爺的婚事就不可能由大太太來做主,這也就是大太太為什麼總也放不下心的原因了。

大太太揪緊了帕子叮囑鄭嬤嬤說:

“從今天起,別的事情你都不用再管,只給我盯死了來往福壽堂的人,任何有可能知道這訊息的人,都不能讓她們見到老太太。”

鄭嬤嬤點頭,遲疑了一下又說:

“這個老奴自然明白,可是二太太那邊,您看……”

大太太本來已經平靜的眼神瞬間又狠厲起來,冷笑著說:

“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這府裡的中饋都掌握在我的手裡,就算是她那一雙兒女,將來的婚事我也說得上話,我就不信她真敢為了討好老太太來得罪我。”

鄭嬤嬤緊皺的眉頭也跟著鬆了鬆,笑了笑輕聲說:

“太太說的是,是老奴多慮了,二老爺雖然能幹,可他終究是庶出,老太太再怎麼著也不會置親生的兒孫不顧,反而去偏袒他們二房。”

大太太點頭,皺眉想了一陣後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寧氏是個人精,我們還是得盯緊了二房才好。”

“太太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麼做。”

鄭嬤嬤匆匆出門安排去了,大太太叫了燕春進屋,囑咐她明天帶上吃食和衣物去書院探望大少爺林辰晧。

燕春是大太太的心腹,從大太太剛才和鄭嬤嬤說話時任由她守在簾子外就可以看得出來。

燕春低聲應了,她伺候大太太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主子這會兒已經累狠了,忙伸出手讓大太太扶著,伺候著去淨房中洗漱。

直到大太太在床上躺下後,燕春才熄了燈,輕手輕腳地在腳踏旁邊的鋪蓋上躺了下來。

“燕春,你的心思我知道,護好了少爺的前程,我將來也不會虧待你,總會給你個名分的。”

大太太的話令暗夜中的燕春瞬間熱淚盈眶,她忙爬起來跪在床邊哽咽著磕了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