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毛輕顫著,嘴唇微抿,下唇稍微有點發青。

其實以修士自帶的體魄,他應當還能再堅挺個幾天。

可落在姜秋池眼裡,卻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難受。

或許是過往沒有這樣的經歷,讓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只是覺得心一抽一抽的,是說不上來,難以言明的難過。

她好像能做的,也僅僅只是替少年撐傘,讓他不至於一直飽受著風雪摧殘。

畢竟做出這個決斷的,可是一宗之主,是一位渡劫真君。

沒有人敢在明面上忤逆他。

……

天山。

自天穹望下,天山的山巔,亦然被大雪覆蓋上了一層銀裝。

猶如一個通體銀白的監牢,將少女纖細的身影死死鎖在山巔。

道玄真人沒有刻意限制慕三孃的行動,只是啟用了先輩傳承下來的陣法。

畫地為牢。

如無意外,她應該要在這一方寸之地,日夜受寒風吹拂,孤寂百年。

這懲罰嚴重嗎?

那自然是非常嚴厲的。

可倘若跟宗門律令相比,跟淪為凡人,再無處得覓仙途相比。

似乎又顯得不是那麼嚴厲了。

甚至如果一切都按照宗門規矩行事,那擔任戒律堂堂主,司掌刑罰的,可正是上玄峰峰主左雲山。

讓他來審判慕三娘,指不定會直接處決她的性命,以此為自己愛徒陪葬。

所以道玄真人的所作所為,也是真的煞費苦心。

此刻。

少女恍若失去了所有生機,依然保持著白天癱倒在地上的姿勢,只是愣愣出神。

道玄真人早已離開,他先前所幻化出來的光幕,自然也隨之消失。

她沒法再像白天那樣,目睹弟弟被風雪一點一點吞沒的身影。

慕三娘低垂著頭,青絲拂面,將她那張清麗面容都遮住大半。

白裙曳地,又以少女為中心散開,遠遠望去,好似一株世間最清冷的雪蓮。

只是如今雪蓮失去了那分優雅清貴,只剩下無助到近乎絕望的蒼白。

或者說,它本就該這樣蒼白才對。

或許被風雪掩埋的,不只是那個幕中少年。

還有少女最後僅存的一絲良知。

她想要變強的念頭,從未像現在這般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