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甩了甩衣袖,想必這半個時辰已經過去,毒性已然無恙。唐無站起身來,笑道:“冷少俠,你可信得過我?”

冷陽雙目定定看向唐無,濃黑的眸子甚是明亮,冷陽點頭道:“唐兄以命相博,小子定是相信的。”

唐無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冷陽竟會如此輕易的便相信自己,但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冷陽見唐無臉上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不知為何,自己的心情竟也開朗起來,便也隨著唐無一起大笑起來。

兩人也不再在乎唐門或三十六堂或是戮天盟,就如兩個純真的孩子般,不知為何的大笑著。

微涼的夜中,兩人的笑聲聽起來卻不突兀。

這也許是唐無與冷陽這些時日裡遇到的最好笑、最開心的事情了吧。

唐無率先止住了笑聲,問道:“冷少俠來這裡又是為何?”

自從知道唐玉兒的身世後,冷陽一直對唐門嗤之以鼻,可此時的冷陽卻也不再把這個唐門之人當做敵人,便也將來找唐玉兒和夏冰嬋的前因後果講與了唐無。

唐無皺眉道:“不瞞你說,深州這邊的戮天盟聽命於江寒雪,可那人與幾個手下失蹤多日,現在戮天盟亂作一團。我聽得你與李八爺有交情,倒不如去三十六堂打探打探唐玉兒她們的訊息,只是……”

冷陽道:“唐兄,我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有話大可直說。”

唐無哈哈一笑,道:“冷少俠,那我可就直說了,我雖與三十六堂不同路,卻還是欽佩八爺的胸襟氣魄。但在深州這邊據說還有李八爺的公子與小姐坐鎮,這兩人恐怕……倒很是難纏。”

難纏?冷陽回憶起遇到李傲然與李浣夕的那一夜,那簡直就是飛揚跋扈、蠻不講理,不由得搖了搖頭。想必在李寒川的蔭庇之下,兩人也沒遇過什麼難處吧。

而像唐玉兒這樣的孩子,自打出世之日開始,便是顛沛流離與不知生死的生活。

唉,唐玉兒……冷陽又想起唐玉兒那如夢般的雙眸,一時間竟想得痴了。

猛然,冷陽好似想起什麼似的,向唐無拱手問道:“唐兄,小子還有一事不解,還請唐兄不吝賜教。”

唐無長長的“哦”了一聲,略帶嘲笑的說道:“冷少俠,方才還在告訴我有話直說,這怎麼卻又與我客氣上了?”

冷陽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邊笑邊問道:“唐兄,我只是覺得,為何以你這樣的武功,在江湖上卻是沒有任何人知曉,還有唐隱也是,不只是江湖上,甚至就連唐玉兒都不知道你們二人,倒是奇怪了。”

冷陽雖是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唐無卻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見他長大了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冷陽見狀大奇,不知為何唐無反應如此之大,但唐無卻好似回味過來什麼一般,慢慢地嘆氣說道:“因為,在唐門的人,只有沒有名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冷陽知道唐無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是應了一聲,便也不再發問。

緊接著,兩人之間便是死一樣的沉默。

半晌,唐無終於開口道:“因為還沒有到時候。”

冷陽沒有聽明白,道:“什麼?什麼時候?”

唐無的眼神望向遠方,聲音卻變得詭異起來:“到完成的時候。”

冷陽愈發的摸不著頭腦,但是看著唐無那本來懶散的表情變得竟有一絲的恐怖,他也不自主的有些恐懼起來。

唐無一字一句的說道:“江湖中人都說下,休息過’暗武’與’毒尊’的人,便可能是下一任的唐門門主,但你想想,這世上可有一個人不是唐門門主的子嗣,卻坐上了門主之位的?”

冷陽思索一番,錢二爺見多識廣,當時也給冷陽講過不少江湖軼事,只是說過修習過“暗武”與“毒尊”的唐門中人便是有了當門主的資格,但轉念一想,這世上卻也是隻有門主的子嗣才會當上門主,一脈相承。

唐無冷冷的說道:“唐隱是蠱。”

冷陽頓時明白了唐無的意思。

唐無的話音更寒:“我這樣子的人,只是幫助唐隱成為蠱的藥引子罷了。一旦唐隱超越了我們所有人,要麼我們服下只有唐隱能配出解藥的毒,永遠效忠於他;要麼,便是死。”

冷陽默然。

唐無看向冷陽,繼續說道:“所以,我之所以沒有名氣,是因為我永遠不會在江湖上有名氣;唐隱沒有名氣,是因為他還沒到有名氣的時候。”

冷陽略帶憐憫的看著唐無,道:“所以……無論怎樣,唐影都會殺你,是麼?”

唐無苦笑一聲,欲言又止,但還是說道:“可我當年……卻是感覺這是門主對我的器重,也曾萌生出振興唐門的雄心壯志,可現在……”

冷陽在心裡嘆了口氣,但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正想說些別的事情,卻突然聽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

這個聲音夾雜在風中聽得並不甚真切,但是卻讓冷陽覺到了一股子寒意。

冷陽猛地向後掠去,死死壓低了身子,正要提醒身邊的唐無,卻聽得唐無也幾乎同時大喝道: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