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我知道了我的難處,他低頭看看我,抬手給我擦眼淚,他寬慰的對我說:“沒關係,我等你。我等了那麼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日子,只是你要想好了,我怕我等不到你說出那句話之前我就去了,所以你要儘早一點告訴我,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女人,你說一聲我愛你,會有多難?”

說一聲我愛你,會有多難?答案是,很難。

從不愛到愛,這個過程本身就很難,所以那句我愛你,很難。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似的,才會心甘情願的告訴那個想知道答案的人,我真的很愛你,而且會一直用力的愛到地老天荒。這就是這個命題最真實的答案。

我啞著嗓子,感覺眼睛疼的像是被錐子擰過了一般,酸脹的疼到了心底。

我知道我不能再哭了,收回眼淚,長舒一口氣。對上他火熱期待的眼眸,我對他艱難的笑了笑。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來自靈魂深處,我對他說:“我愛你,夏景軒。”

面前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顏,在我的視線裡失了態,他鬆開我,不知所措的來來回回的在我眼前晃動,他的雙手不自覺的相互揉搓,他一臉的興奮,興奮到最後竟然是熱淚盈眶,他不想讓我看到他如此最動人的一面,他掩面抱頭而泣。黑夜地靈一般的男人,就這樣丟魂了似的,心底沒了著落。我從直觀上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熱烈感動的情緒,沒有什麼比這樣的場景還要動人的,他的愛在卑微的盡頭開出了絢麗的花,是他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卻不是我們身後的男人想要的。

這樣的畫面,足足停留了十多分鐘,是因為我們太過於投入,所以行川哥哥才會被忽略掉了吧。

他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空曠,淒涼,他說:“蘇蘇,我回來了。”

他說,蘇蘇我回來了,可他不知道他在我的心裡走了,即使他的人回來了,我依然能夠在他的身邊,可他卻住不到我的心裡去。

有些人,在你的生命裡,來來回回,愛了或者不愛了,不是因為無情,亦非薄倖。只是我們的一生中,真正停留駐足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沒有幾個人,生命終將是荒蕪的渡口,連我們自己都是生命裡的過客,何況是愛人。

所以,我能做到的,便是將愛停留在內心,把婚姻留給自己的責任。

我心虛,我不知道他聽到了我們多少談話的內容,我想無論是哪一句都一定傷到了他的內心深處。

“行川哥哥。”我喚他,對他笑,卻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假,我覺得我是個假人。

他就在我的一米之外的距離,我身後的一米之外是另一個男人。他們目光越過我,兩兩相撞,空氣裡流淌著晦暗不明的潮湧,而我就是那個暗潮澎湃以後的小浪花,破碎在這個看似平靜的湖面上。

他在對我招手,手上還提著保溫的餐盒,他體貼入微已經到了極致,他知道我從昨夜就沒有吃,所以他才眼巴巴的忙完公司的事,又跑過來給我送餐,而我呢,我在與另外一個男人親親我我,在給他戴綠帽子,無論是身上還是心靈上都在背叛他。這叫他情何以堪,可事實上,他仍然能做到熟視無睹,他可以忍的,能忍耐的人從來就不止夏景軒一個人。

我接過保溫的餐盒,儘管我沒什麼食慾,但我還是不願意浪費他的一片心意。

他抬手將我皺起來的衣服理順,目光停留在夏景軒的身上。

他看他,亦如他看他。他們眼底有著不明的闇火,蠢蠢欲動,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他目光轉向我,笑的溫和:“我在這家醫院的對面,租了一個小套室,這是房間的鑰匙,司機在樓下,他會帶你過去。你去休息休息,這邊有我。我跟景軒大哥有事要說。”

兩個成熟的男人,因為女人有可能會打起來。但是,眼前的這兩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打,這一點我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