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廂房,行川已經醒來,星月還在熟睡。

朦朧的光暈裡,行川正小心翼翼的給星月蓋上被子,動作輕柔緩慢,像是在照顧自己的新生嬰兒一般。

我錯愕的晃神,我剎那間覺得他突然就好了,心思清明瞭,不傻了,智商恢復到了原來?

我不忍心打擾他的神情專注,我就那麼依靠在門框上靜靜的看他。最近好一段時間,我總是期盼老天能突然發生點什麼奇蹟,哪怕一點點也好。至少不要看起來像現在這麼遭。

他手上的動作緩慢,他掀開被子的一角,輕手輕腳的下床。他安靜的給自己穿衣服,將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我想是不是老天開了眼,聽到了我內心苦苦的乞討,所以奇蹟真的發生了,我的行川哥哥回來了?

他的眸子明朗,穿上鞋子,站起。目光落在門框邊上發愣的我。

他眼底有著疑惑,臉上是翩然若仙的氣息。

我下意識的以為,他好了,恢復到了從前。

“行川哥哥?”我不確定的喚了他一聲。

他不答應我,也不笑,只是蹙著眉頭,一直神情專注的看我。

我的腳不聽使喚的向他的方向靠近,一步又一步,直至近的不能再近,鼻子貼著鼻子。

我微仰著頭,在四十五度高的弧度,看到了他堅毅的下巴有著風姿卓越的神采。

我知道他回來了,還有誰敢質疑我是禍水,我命裡克男人?夏振興,只可惜你看不到了,我不全是那樣的,我也有好的運氣帶給別人,真的。

我知道我在流淚,廉價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滾落,落在自己的嘴唇上,淡淡的鹹味兒,帶著些許的苦澀,苦到了心底。

“你是誰?為什麼會哭?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對我發出一連串的問題,驚的我眼淚都退縮了回去。

這一夜,他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是在天還未大亮之前我出去了一趟,也就這麼點的功夫,他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真的是睡醒了一覺,就全都好起來了?這是在做夢嗎?童話裡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上演了?

我的手不自覺的撫摸上了他的臉頰,他的臉頰暖暖的,帶著溼度一般富有彈性。

“你的手很涼。”他低頭認真的看著我,說:“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

陽光透過窗戶,明朗的晨陽溫暖的令人心動。

我想大概他是從夢中醒來,看冷風吹過陽臺,在往事隨風飄散的無情變遷裡,勾勒起他對生的慾望,也勾起了他對記憶的願望,所以他清醒了,徹底的清醒了。

我聲音有些顫抖,我想認真的,仔細的向他隆重的介紹自己。

“我叫簡艾,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對上他的眼眸,在那一彎澄澈的深淵裡,看到自己一張陌生又屬於我的面孔。

他對我搖頭,身子向後退了退,與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不,簡小姐。你可能誤會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從來就沒有什麼未婚妻,如果有那她也不會叫簡艾。”

“我們要開一家素食餐飲店,還要開一家名叫顧裡的客棧……”我啞著嗓子,小聲嘟囔。

他清澈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我,半晌不確定的問:“蘇蘇?你跟蘇蘇什麼關係?”

在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挺奔潰,從未覺得自己奔潰到如此境界,我掩面無聲的低泣,我怕吵醒星月。

我要怎麼向他介紹自己?承認我就是蘇蘇?那麼蘇蘇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蘇蘇為什麼在他昏迷不醒成為植物人的那段時間選擇了逃避,選擇了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選擇背叛當初的誓言?甚至選擇了不愛,而愛上了別的男人?

“你醒過來就好,別的都不重要。”我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到最好的狀態,就連一絲傷懷都看不出來。

“行川哥哥,你餓不餓?我給你準備早餐?”我關心的問。

他的眸子從先前的澄澈變得銳利,他對我搖頭,聲音有著疏離:“不需要。”

“那你口渴嗎?我給你倒水?”

“不用。”他臉上雖然掛著溫和,但渾身的氣場好似要拒人千里之外一般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