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一眼看過去,似乎迷迷糊糊之中又是個我所認識的人,我走近,努力翻騰著我的記憶,果然我的腦容量裡有這麼一個人,還是與我同生共死過的人,他叫韓生,當年與我一起奔赴汶川地震的那個大學學長。

“韓學長?”我有些驚喜的看著這個久別重逢,一起歷經過生死的男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你過的還好嗎?”我愣了半響,開始說話。

其實我真的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千言萬語,最終也就是這個疑問句。但是,只有我們共同經過生死的人,才能體會出這句話的更深層次的內涵。

顯然,韓生為這句話在情感上受到了觸動,他的情緒有些失控,在停頓了片刻之後,努力的對我笑了笑,我在他笑容盡失的背後看到了漫天痛苦的憂傷。

“我挺好的,胳膊腿都在,工作也很好。”他說,眼睛裡有著濃的化不開的傷思,“你呢?”

“我也挺好的,胳膊腿都在,工作也很好。”我學著他的樣子,眼睛裡溢滿了久別重逢的那份感動。

我們就這樣一路聊一路往醫院的大門走去,我們誰也不願意提起那場地震究竟給我們身邊的親人帶來了多少傷痛和生離死別。

“我看你們是合著夥,欺騙了達叔。”他笑著說,“來這,是為了見著什麼人嗎?”

“是見我好舅舅。”馨兒的聲音很敞亮,“希望,我們撒謊的事情,你不要跟他人提起,否則馨兒絕不原諒你。”

馨兒雙手叉腰,一臉認真的對著韓生說道。她這樣一幅小人精的模樣逗的韓生經不住的笑出了聲,“放心,我跟你蘇蘇舅媽是好朋友,我會保密的。”

“好,那晚上請你喝酒,我們晚上促膝長談。”我拍拍他的肩,露出輕鬆的笑臉,“不過,還得麻煩你,在這等我們,我們探視完病人,就來。”

“酒,我是跟你喝定了,但是促膝長談,還是不要了吧。”他壞壞的看著我。

“怎麼?”我問。

“我工作丟了不要緊,我怕有人吃起醋來,一旦發狂,我的小命丟了就可惜了。哈哈……”他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

我有些尷尬的微紅著臉,轉身不去看韓生有意戲弄我的眼神,拉著馨兒就往醫院的電梯走去,身後卻依然能傳來韓生別樣的大笑,震耳欲聾。

電梯快要停靠的時候,馨兒突然拽著我的衣角,仰頭看著我說,“蘇蘇舅媽,好舅舅這是怎麼了,我們為什麼要到醫院裡,才能見到他?”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是牽著她的小手,安慰的說道,“一會你可以親自問他。”

病房門虛掩著,Angel不在,而夏行川正歪著腦袋,斜斜的靠在枕頭上,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單看他閉上眼睛的樣子,精神似乎比之前的更好。

“噓……”

我對馨兒擺了個手勢,馨兒似乎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我跟在她的身後,馨兒的腳步聲放的很低,很慢,她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將自己的好舅舅給吵醒了。

風拂窗簾,雪白的簾子隨風清揚,窗外的熱浪瞬間就蓋過了整個房間,顯然,主人並不喜歡開空調,整個室內的溫度比較高,我跟馨兒頭頂上都冒著細密的汗珠,而側躺著的人,卻無半點熱意。

“好舅舅,你醒了?”馨兒撒嬌似的撲到了夏行川的懷裡,夏行川明顯的一怔,似乎很是詫異,他沒想我會帶著馨兒隔天又來看他。

他一邊措手不及的將枕頭放在身後,一邊將馨兒抱上床,看著我說,“你來了?”

他眼睛裡迸射出來的喜色,像是隔了一層細紗,夢幻而又真實。

我抬抬手,將額頭上的汗珠擦淨,口乾舌燥的靠近窗戶,恨不能將整個窗戶給卸下般將其開啟的更大……

熱浪隨著一股迅猛的風,吹拽了進來,身後的馨兒爽朗的一陣咯咯的大笑,“哇,真涼快……”

“很熱嗎,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