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光不用琢磨,就知道這個張老爺奸滑似鬼。

但凡來的不是他,聽到這種話,就會應了吧。畢竟說是建學校的五萬,幾乎等於說是給政府的五萬,等到這五萬拿到了手裡,他們還會在乎唐寧那剩下的五萬有沒有到手麼?

到時候張家可以有無數種方法來推脫,而唐寧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 根本就是求告無門。

不愧是老奸巨猾。

李世光笑了笑, 沒有明說,“這事兒輪不到我說行不行,張老爺是有大智慧的,想必不會做錯決定。”

張老爺嘿嘿一笑, 自以為跟這些大人打過許多交道,這個態度應該就是認可了。

“來人呀,去吧原來少奶奶房裡的東西都收攏出來,還有庫房裡的,能換多少錢就換多少。”

他心情大好,又喊人去交代管事,往賬上支錢,有多少支多少,先挪用了來。

張為民倒是漠然,既然他爹處理了,那他樂得聽從,只要別讓事情找上他就行。看他爹的態度,想必這些錢,對張家來說還是能拿的出來的。

雖然他爹原來和他說過,會傷筋動骨,可諾大的張家,真的會受到很大影響嗎?

張為民並不太相信,畢竟他爹還能輕輕鬆鬆的主動拿錢給他,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想必那些傷筋動骨的話並不全都是實話。

他爹向來喜歡留一手,可以理解。

這麼多錢,如果能賴掉,誰想還呢。

李世光也對自己帶來的人揮揮手,“去幫一幫忙,別幹看著,但是有一點記住,咱們不是來上門抄家的,是義務催債,張家的東西你們不能動手,只等張家人動手拿來了,咱們登記造冊,折算還錢。”

唐寧的屋子裡,都是她的嫁妝,程玉芬住進來到現在,已經把那些東西當成了自己的了。

看到有人要進去搬東西,連忙叫著阻止。

“這是我的屋子,你們不許動!”

“程姑娘,您先讓讓,這是老爺的意思,要抬了前面那位少奶奶的嫁妝來變賣賠償呢,您這麼做讓我們很難辦呀。”

由於程玉芬並沒有正式的名分,所以張家人都叫她程姑娘。

說來也奇怪,這段時間,不管是張家還是程家,都沒再提過要給程玉芬證明身份這件事兒,彷彿大家都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程玉芬本來心裡就紮根刺,現在又被當眾叫程姑娘,更不高興了。

“我不管誰的意思,這是我的屋子,誰都不許動,憑什麼還錢要動我的東西,天底下沒有這個理!一定是你們誤會了老爺的意思,老爺最是深明大義,怎麼會動兒媳婦的東西!”

下人們無奈,只好請來少爺,張為民本來想這事兒趕緊了了,他好遠走高飛去上海。

一看程玉芬攔在前面不讓動,直接過去把她給拎走。

當然,為了哄程玉芬,他還要做出承諾。

“讓他們搬,這些東西她用過了,我本來就不想再給你用,現在搬走了更好,以後給你用比她的還好的。”

說完,又想起來,程玉芬進了他家,渾身上下連一個現大洋都沒有,更別提嫁妝了。

當初唐寧嫁近來,真是十里紅妝……張為民心頭滋味極其複雜,像是吞了一千根針似的,密密麻麻的疼,又酸又疼。

程玉芬得到了這個承諾,不知道多得意,也不在乎唐寧的那點東西了。

當然她也想到了自己和唐寧的差距,心頭暗恨父親偏心眼,以後為民哥給了她更多更好的,她非要讓父親親眼看看,她可比唐寧強多了!

“為民哥,我們今天還能走得了嗎?這些人凶神惡煞的,真是讓人不安。”

她拍了拍胸口,依靠著張為民,做全身心依賴他的小女人。

張為民搖了搖頭,“今天走不了就明天走,反正上海就在那,晚去一天也沒妨礙。放心吧。”

李世光坐在正堂裡喝茶,他冷眼看著。

張老爺坐一會兒,要躺一會兒,在姨太太的服侍下喝藥,看來身體是真不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有了個大概的統計,張家庫房裡值錢的加上唐寧剩下的所有嫁妝還有賬上支取的所有錢,一共湊出了三萬八千。

有零有整的,這老東西,還挺會玩兒攻心計的。

一般人頭一回上門,被客客氣氣的對待,人家當著你的面掏空了全家湊出了三萬八,況且這人還年邁病弱,你還好意思威逼嗎,還好意思繼續要錢嗎?